王珏惠

　　2009年1月2日，香港芭蕾舞团经典舞剧《天鹅湖》于当晚在北京国家大剧院华丽上演，享誉全球的芭蕾舞明星 谭元元以首席客座的身份领衔主演。她精湛的舞技，无懈可击的表演，赢得了台下观众持久不息的掌声。

　　香港芭蕾舞团《天鹅湖》不仅是2009年登上国家大剧院舞台的第一个剧目，同时还作为开幕大戏拉开了大剧院“ 中国芭蕾力量”演出版块的序幕。

　　而作为整台演出的灵魂—谭元元，这个如天鹅般高贵的舞者，她的神秘与美丽更是倾倒了台下无数观众。

　　天鹅成长记

　　谭元元，美国旧金山芭蕾舞团首席演员。

　　旧金山芭蕾舞团是美国三大芭蕾舞团之一，同时也是世界著名的芭蕾舞团，云集了世界一流的芭蕾舞者。而谭元元， 则是站在以西方人为主导的芭蕾艺术巅峰上的少而又少的中国人之一。她21岁便成为旧金山芭蕾舞团历史上最年轻的首席舞 者，至今仍是世界芭蕾舞坛惟一的华人首席演员，十二年来稳坐旧金山芭蕾舞团之巅。但这位美丽舞者的成长之路却并非一帆 风顺。

　　1977年2月14日，上海一户普通的谭姓人家诞生了一个小女婴。初为人父的谭爸爸欣喜地为女儿取了个可爱的 叠名：元元。

　　谭家有女初长成。没过几年，小小年纪的谭元元就出落的楚楚动人了。精致小巧的五官，清灵脱俗的气质，修长匀称 的体形……谁都知道，弄堂深处的谭家有个漂亮文静的小女儿。

　　父母对出色的女儿寄予了很大希望。在上世纪80年代初，物质与精神条件还不那么丰富的年月里，谭爸爸与谭妈妈 在女儿身上倾注了无数心血培养与教育她，就是希望这个惟一的女儿，能在日后成为令家族骄傲的人。

　　5岁的某一天，电视里播放的芭蕾舞剧《天鹅湖》突然吸引了正在一旁玩耍的谭元元。当她饶有兴致地模仿电视里的 舞者立起足尖时，她并不知道，这个小小的无意识的动作会给自己将来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影响。不过，谭元元后来却因此而迈 进了上海市少年宫舞蹈队的大门。于是，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了。

　　11岁那年，身体条件尤为出色的谭元元考上了上海舞蹈学校芭蕾专业。但是，一向疼爱她的谭爸爸却反对女儿进舞 校，他更希望女儿将来学医，日后成为一名高尚的医生。可是谭妈妈却支持谭元元去学芭蕾。这一来，家里形成了僵持不下的 局面，谁也说服不了谁。无奈之下，全家经过商议，决定以抛掷1枚5分硬币，用正面学舞、反面不学舞的方式，来决定谭元 元是否进舞校。结果，谭元元如愿以偿，虽然入学时间比别的同学晚了半年，她还是进了舞校。这一来，爸爸成了“失败者” ，妈妈成了“伯乐”。后来，谭爸爸在回忆当年这桩趣事时曾感慨地说：“要不是她妈妈坚持元元有芭蕾天赋，那世界芭蕾舞 坛可真要少了一个优秀的中国芭蕾舞演员了。”至今，谭元元都珍藏着这枚硬币，因为在她心里，是它见证了她走上艺术道路 的最初选择。

　　但是，当年由于入学晚，谭元元总跟不上进度，自卑得很。“周围的同学都已经跳得很像样了，我还站不稳，那时我 就是丑小鸭。”谭元元回忆道。

　　不过，谭元元身体条件非常出众，平常练习中偶然流露的闪光点都被当时学校的老师林美芳和陈家年看在眼里。林美 芳1979年毕业于上海市舞蹈学校，1984年考入北京舞蹈学院芭蕾舞系，1988年以全优成绩毕业，是一位不可多得 的优秀舞蹈艺术家。而现任加拿大温哥华GOH芭蕾舞学院副校长的陈家年，也是一位杰出的芭蕾舞教育家。

　　这两位艺术家每天为谭元元补课，直到谭元元的水平赶上来。陈家年回忆年少时的谭元元说，“也可能因为我对她太 严格，谭元元太爱哭了，整天哭。有一次，她又因为没达到要求掉眼泪，我问她，要哭，还是要练，只能选一样。她选练。”

　　谭元元一直记着14岁第一次正式登上舞台时的情景。那是1991年在上海本地的一次比赛，她躲在后台，怕得要 命，“觉得脚都不是自己的”。于是，林美芳一脚把谭元元踢上舞台。谭元元哆哆嗦嗦地上去了，腿止不住打颤，就这么撑到 结束的最后一个动作，音乐都停了，她的腿还要颤两下。谭元元回忆当年时，林美芳老师的一句话让她记忆深刻，“就你这种 水平，出去比赛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紧张是因为自卑，自卑是因为确实差得远”，那次比赛是谭元元惟一一次失败经历 。

　　来自东方的天才芭蕾少女

　　凡见过谭元元的人，都会感慨上帝造人时对她的偏爱：圆而小的头颅，饱满精致的五官，修长优雅的脖子，细圆柱般 的身材……这样的女子，天生属于芭蕾。

　　正因为如此，21年前，当11岁的谭谭元元刚入学就打退堂鼓时，上海芭蕾舞学校校长林桂民(芭蕾舞剧《白毛女 》中男主角大春的第一位扮演者)才会放心不下地打电话到谭家：“谭元元回不回来，确定了吗？”

　　谭元元当然是回到舞校了，而且这一回，就让上芭从此诞生了一颗异常闪耀的芭蕾之星。

　　在带她的3年里，陈家年、林美芳两位老师全身心扑在她身上，一板一眼地教，每一个动作眼神细细讲解，对一个1 0多岁的女孩来说，要表现古典舞剧中的爱情、悲伤、仇恨、绝望，这是强有力的托举；他们不但教她舞蹈，还教她做一个有 责任感的演员，他们对她的要求甚至严格到连手指的姿势和挽发髻时发根的位置都要一丝不苟。

　　正是这样的严格训练，才让谭元元凭着出众的气质和完美的表演，在赫尔辛基国际芭蕾比赛、法国国际芭蕾比赛、日 本名古屋国际芭蕾比赛中接连获奖。

　　天鹅飞到了世界舞台。

　　谭元元从上海市舞蹈学校走出来了。在中国这所著名的培养芭蕾舞演员的摇篮里，谭元元学习了6年。1991年， 15岁的元元第一次走出国门，参加在芬兰举行的第二届赫尔辛基国际芭蕾舞比赛，一举获得银奖。翌年12月，第五届国际 舞蹈比赛在法国巴黎举行，25个国家的125位优秀选手展开激烈竞争，谭元元是中国派出的惟一选手，7个评委给了满分 ，谭元元以绝对优势成为这届大赛的惟一金奖获得者。国际评委、世界芭蕾皇后乌兰诺娃对媒体说：“这是我近20年来看到 的最年轻但又最具古典表演风格的女演员。”在颁奖典礼上，她对谭元元说：“你跳得太棒了，很有风韵，可以到我们莫斯科 大剧院演出。”在法国比赛时，从不邀请外国演员的巴黎歌剧院，还破天荒地向谭元元发出了演出一个季度的邀请。

　　随后，日本名古屋举办第一届国际芭蕾舞比赛，谭元元又一次问鼎最高奖。而且大赛设的男子成人组、少年组第一名 全部空缺。在赛后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有记者问：“你们评比第一名的标准是什么？”评委会副主席指着身边的谭元元说： “第一名的标准就是她，达到了她的标准就有第一名。”

　　“天才少女”，世界舆论这样赞誉谭元元。

　　1993年，谭元元来到德国斯图加特约翰·克兰科芭蕾舞学校学习，成为这所学校第一位获得全额奖学金的外籍学 员。期间，经常有团体来邀请她加盟演出。

　　1994年，谭元元回国参加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演出，当时观看这档节目的旧金山芭蕾舞团团长立即被她精湛的舞 艺倾倒。他差人多次向谭元元发出邀请，请她担任独舞演员。在世界任何有影响的芭蕾舞团中，演员一般需要在跳4年群舞以 后才有可能升为独舞演员。于是，初时有人嫉妒她、孤立她，但很快谭元元以自己的演技征服了她们。从此，中国姑娘谭元元 成为旧金山芭蕾舞团70年来第一位华人主要演员，也是该团最年轻的主要演员。

　　人生小舞台，世界大舞台

　　舞台上的谭元元，总是那么的轻盈、空灵、柔美，会让人误以为是错降人间的天使，当她伸出修长完美的双臂，似乎 就可以触摸到天堂。

　　1998年，演出季的一天，当时旧金山芭蕾舞团的首席演员意外扭断手指，第二天的演出面临取消的悬境。谭元元 临危受命，要在一晚时间内，学会一部巴兰钦的舞剧《斯特拉文斯基协奏曲》。巴兰钦是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编舞大师，他 的作品大都节奏快、动作复杂，很难掌握；而有“音乐界的毕加索”之称的斯特拉文斯基，最爱在节奏上做文章。

　　“斯特拉文斯基的音乐很难懂，每个小节节奏都在变，这对我来说比较困难。”谭元元说，她之前既没有正式跳过巴 兰钦的作品，也对斯特拉文斯基不甚了解。当时大家心里都打鼓，疑虑她能不能在一夜之间把这个半小时的舞剧都学会。结果 谭元元办到了。演出反响很好，有观众写信给舞团，问那天跳斯特拉文斯基的是谁。从那以后，团长就对谭元元特别信任。之 后，谭元元又陆续得到很多机会，跳了巴兰钦的另一些作品和《天鹅湖》全剧。《天鹅湖》跳完以后，谭元元拿到了首席舞者 的合同，那是1998年，她才21岁。成为首席舞者后，谭元元每年都要演出上百场，几乎担纲了舞团所有剧目的女主角， 比如《天鹅湖》、《睡美人》、《吉赛尔》、《胡桃夹子》等。那些年，印有她照片的大幅海报常年挂在旧金山芭蕾舞团剧院 的门口；她成为前总统克林顿的座上客；在日本，她的剧照还被印在电话磁卡上，到处发行……

　　2001年，旧金山芭蕾舞团的第一次欧洲巡演为谭元元赢得了国际声誉。伦敦舞评家CoventGarden称 谭元元为“旧芭王冠上最大的那颗宝石”；《纽约时报》舞评家AnnaKisslgoff称她“结合了精致与大胆的特质 ”。日本权威《舞蹈》杂志评选20世纪101位舞蹈明星，谭元元是惟一的华人；2004年，谭元元被评为“亚洲英雄” ，登上了《时代》封面。

　　2006年7月，谭元元回到故乡上海举办她的第一个独舞晚会。翩跹于世界舞台上，谭元元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一 个中国人，没有忘记祖国对她的培养。当有人要她代表日本参加世界比赛时，她断然拒绝了。她说：“我是中国人，我的荣誉 只能属于中国，我只能代表中国参加。”在美国，一次又一次，许多人要为谭元元举办专场晚会，她也没有应允。她觉得，她 是中国培养出来的，要办也应该回到中国来办。

　　尽管谭元元在芭蕾舞坛上风光无限，但总有一天她也会离开舞台，那时她又会怎样选择？“如果有那一天，我会从事 一些和芭蕾相关的工作。”谭元元已开始学习画画、设计和舞台编导。也许，有一天她会从事一些幕后工作或开办一所芭蕾舞 学校。谭元元说，虽然她现在演出任务很忙，但她还是抽空去美国圣玛丽亚大学攻读艺术系学士学位。而且，她打算用3年的 时间读完4年的课程，所以现在除了演出，一个星期她还要交出10页纸的作业，很是辛苦。

　　不过，提到退出舞台，谭元元又说：“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我绝不会跳到跳不动的那一天才离开。我要在最顶峰的时 候离开，所谓激流勇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