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路径导航栏
跳转到正文内容

电影《农奴》诞生记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3月19日10:11  三联生活周刊

  电影《农奴》诞生记

  1964年,编剧黄宗江凭借电影《农奴》得到了解放军总政治部创作奖,1994年,这部电影又获得了马尼拉国际电影节金鹰奖。黄宗江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他最后一次见到旺堆是在“文革”期间的北京,之后长年的音信不通,黄宗江听到的信息都是流言,“有人说他老年痴呆了,也有人说他没了”。所幸,现年88岁的黄宗江对影片的记忆还很清晰。“李俊导演比我小1岁,身体还没我好呢!”他告诉本刊记者。

  记者◎孟静

  黄宗江说:“到斗争尖端的地方去!百万农奴解放了!”1959年,《人民日报》发表文章《西藏的革命和尼赫鲁的哲学》,他就有了写西藏剧本的念头。西藏平叛初期,他脑子里只有愿望,却不知怎么实施。恰逢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派了一个很大的摄制组拍下许多纪录片,黄宗江说他在1959年之后的4年里,去了两次西藏,最长一次待了半年。“18集团军的张国华率军进藏,我跟着新华社的郭超人(他是‘文革’后的社长)一起去的。他对我帮助很大,我也参加了民主改革,很热烈。因为素材太丰富,很容易就有纪录片的想法,一写就像纪录片。”他说。

  最初的两年里,他试过动笔,但没成功。1960年4月,报纸上刊登了一则消息:解放军到某地后,农奴主指使人把持了当地农会,打开粮库,私分粮食,也给一个中年农奴分了一份,但他还是要去报告解放军,主人就派人暗杀他,他脖子上挨了一刀,鲜血淋淋赶到解放军驻地,后来被送入北京301医院抢救。黄宗江赶到了医院:“我见到他时,他的伤口已经缝好,会说话了。他对我说:‘我现在的手是人的手,现在的脚是人的脚了!’乍一听,我有些不解。经他解释,我才明白在他入院后,护士细心地把他的手脚洗得干干净净,这在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这个农奴说:“我很想看见毛主席。”他常常把毛主席像顶在头上。

  除了这个素材,黄宗江说他在西藏看过一个活报剧《强巴的命运》,群众自己演出的,戏相当粗糙,却很朴素。“在农奴主随时可以割掉农奴舌头的社会里,农奴基本很沉默,装哑巴的人不少。”黄宗江说,戏中的细节基本来源于真实生活,农奴生孩子要给老爷上税,还要根据单、双眼皮交钱,婴儿的每只耳朵要交纳一个“雪松”(藏币)的税,农奴主踩着农奴上马更是普遍现象。

  于是强巴成了他构思中主人公的名字。有趣的是,藏民的名字本身大量重复,后来拍成的电影《农奴》中“强巴”的青少年时期由一大一小两个演员扮演,他们都叫旺堆,为了区分,一个大旺堆,一个小旺堆,而饰演“强巴”母亲的女演员也叫强巴。

  黄宗江说他把剧本名字改来改去,从《装哑巴传》、《强巴的遭遇》、《铁匠与哑巴传》直到《农奴》。黄宗江告诉本刊记者:“后来拍成的电影和我的剧本不太一样。”但基本剧情没有伤筋动骨:强巴的父亲被管家打死了,他的母亲由于还不上债,举着鞭子只身赴死,再也没有回来。被奶奶养大的强巴从小和铁匠的女儿兰尕要好,强巴因为饥饿吃了一点供奉的酥油,要被砍掉一只手,割掉舌头。土登活佛开口饶了他,受尽欺凌的小强巴发誓再也不说话。成年后,西藏和平解放了,可强巴依然生活在土登活佛和鞭打过他的郎杰老爷治下。他试图逃跑,被农奴主的手下追捕,只能和兰尕骑着黑马纵身跃下悬崖。结果俩人都没有死,土登活佛和热萨勾结“卫教军”,逃亡中郎杰用枪抵着强巴背负他。一个解放军战士为了救强巴牺牲了。最后得救的强巴会说话了,他只说了一句:“毛主席。”

  选演员

  《农奴》开始拍摄于上世纪60年代初,所有汉族主创人员均来自八一电影制片厂。导演李俊后来的作品有《闪闪的红星》、《归心似箭》、《大决战》,1954年,他拍摄了《通往拉萨的幸福道路》,对西藏较为熟悉,这部电影被确定为国庆15周年的献礼片。首先要确定的是外景地,西藏当时拍摄环境恶劣,有人建议在承德避暑山庄的小布达拉宫取景,李俊先派美工寇洪烈去考察,得出的结论是和西藏风貌差别太大。

  当时正好西藏话剧团第一批学员班在上海戏剧学院的学习结束,这些藏族演员成为首选,他们在去上海前基本都是文盲,出身于农奴、苦工喇嘛。副导演赵松在回忆文章里曾写道:“很难描绘出第一次朗读剧本时那种令人难忘的情景,室内静得出奇,演员们聚精会神聆听着。”黄宗江对本刊记者回忆说,大旺堆当时把剧本顶在头上,对他说:“老师,我感激。”仅几个字,有千钧之力,给黄宗江无比的信心。别人问旺堆为什么要演这个角色,他说:“要揭露老爷们吃人的狼性!”

  导演组考虑,扮演强巴的演员一定要农奴出身,这点大旺堆除了没装过哑巴,一切吻合。他的妈妈是山南泽昭岭寺庙的农奴,大喇嘛罗萨坚赞曾威胁他妈妈说:“还不起债就跪着送皮鞭来!”他在五六岁的时候,就和强巴一样,被少爷当马骑,额头的伤疤也是少爷用石头砸的。有一次他发高烧,管家用鞭子把他打倒在雪地上,说:“这可以退烧。”

  黄宗江告诉本刊记者,大旺堆用藏语把这些经历汇聚成一个小品《我的遭遇》。他起初还局促不安,开了头之后,滔滔不绝,如奔流出谷。导演组并不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被他的眼睛吸引,讲完后,他长久地沉默。导演李俊于是决定:他就是强巴。

  全剧组访问了农奴家庭、贵族家庭、寺院和叛乱的赤江活佛展览会。影片的另一个苦主是铁匠,铁匠是旧西藏社会地位最低的人,甚至低过农奴,“骨头最黑”,他们不能用人家的碗喝水,不能用人家的锅做饭,不能进人家的大门,甚至在阳光下,不能让自己的影子和别人的影子重叠起来,据说这样会使他人“倒霉”。

  黄宗江说,从接受角色开始,大旺堆就不大讲话了,他要适应“哑巴”的身份。这曾让导演李俊也相当难过。旺堆出戏较慢,他的优点是只要是自己体验过的,就很踏实,如果他没体验到的东西,别人磨破嘴皮,他也不为所动。说服他于是变成一个艰巨的工作,因为他对角色的理解是“强巴肚子里烧火,鼻子里不能冒烟”,压抑有余,刚强不足。李俊引导他排戏,联系旺堆的自身经历,转折点在“悬崖放马”。旺堆不理解为什么“强巴童年时去悬崖,放马也到悬崖,走投无路时又跳下悬崖,他为什么老喜欢到这个地方去呢?”李俊就说:“在这个地方,他感到很自由。”旺堆不理解:“他有什么自由呢?”李俊说:“生活最苦最苦的人,是不是也有高兴的事呢?”旺堆于是想到自己放羊时,躺在离领主很远的草地上,望着蓝蓝的天空和远远的高山,望着天空翱翔的大鹰,多苦总有一种亲切的怀念。

  小旺堆饰演小强巴,他也有黄连泡大的童年。虽然生在拉萨市,但他没有吃过母亲一口奶,也没见过父亲。6岁被卖给大喇嘛当奴隶,端茶、倒水、倒尿壶、打扫房间,活儿多得做不完。大喇嘛经常揪破他的耳朵,用硬皮靴子踢他,打得他满嘴流血。他也偷吃过佛前供果,被大喇嘛打得死去活来。他又被转卖给一个农奴主,小少爷骑他,晚上和狗住一起。曾经在冬天被剥光衣服,光着身子在门外冻了一夜,胫骨也被少爷踢碎了。因为地处高寒,医疗条件差,西藏解放前的人均寿命只有30多岁。

  在拍摄“小强巴偷吃供果”这场戏时,小旺堆一天没吃饭。其他人奇怪,问他为什么。他说,怕忘了过去挨饿的滋味,演不好戏,饿着肚子演得更逼真一点。

  黄宗江说,这些来自西藏话剧团的演员当时都非常年轻,大旺堆演青年强巴,他是年龄最大的,当年30多岁。演他奶奶的拾雀卓玛23岁,演他阿妈的女演员强巴19岁,曲佩活佛戏中60多岁,那个演员只有26岁,给化妆造成了很大麻烦。黄宗江说,拾雀卓玛肌肉丰满,很难改造成肌肉松弛、密布皱纹的老奶奶。剧组远在拉萨,无法使用橡胶塑型,也不能及时看到样片,化妆师就用浓乳胶在演员的脸及颈部掐出皱纹,用海绵拍上软膏,再用棉花塑型,强调下垂的眼袋,做了两个花白程度不同的头套,表现10余年的跨度。

  扮演母亲的强巴也太年轻了,性格又活泼调皮,她怎么也体验不到母亲离开孩子去送死的复杂情感,短短两分钟的戏排了很久。她没有孩子,无法领会母子间的诀别。排练后期,副导演为她讲了一个农奴母亲的悲惨遭遇。实拍时,一提这个母亲,她的眼泪就滚滚而下了。

  在原定的片名中有《铁匠与哑巴传》,黄宗江想把铁匠格桑作为主要人物描写,但在完成本中,没有实现那个构思,“这和我深入生活不够是有关系的”,他原打算在另一个剧本中以格桑为主角,后来也没有完成。


     新浪独家稿件声明:该作品(文字、图片、图表及音视频)特供新浪使用,未经授权,任何媒体和个人不得全部或部分转载。

Powered By Google

更多关于 西藏民主改革  的新闻

新浪简介About Sina广告服务联系我们招聘信息网站律师SINA English会员注册产品答疑┊Copyright © 1996-2009 SINA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