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向总理提问

　　作者： 马昌博(南方周末)

　　全国“两会”最后压轴的是总理记者会。印象中每次记者集体冲进新闻大厅都是“万马奔腾”的劲头，随后是大家在利用各种物件占座。就我的经验看，占座速度大陆记者比外国记者快，港台记者比大陆记者快。经常看见有外国记者一脸无奈的从一堆人中走出来，郁闷地走向角落的座位。

　　由于三楼大厅的地板与主席台之间由斜坡连接而不是台阶，而且走上主席台是要“上坡”的，这被戏称为总理的“上坡路”，这在中文语境中有“上升”的意思，亦有要努力“爬坡”的意思。每届的总理都要走着“上坡路”，接受各方媒体的提问。到今年，总理温家宝走了7次。

　　关于总理记者会上的提问者，是这个手记的分析重点。我以总理温家宝任职以来召开的7次记者会为例。

　　上述7次记者会中，总理温家宝最多的一次回答了15个问题，是在2003年他第一次以总理的身份召开记者会，最少的一次回答了11个问题，是在2007年，恰逢其上届任期的最后一年。

　　其中提问的大陆媒体有8个，中央电视台7次皆有，剩下的依次为《人民日报》6次，新华社5次，中央人民广播电台4次，中新社2次，剩余的《中国日报》(ChinaDaily)、《经济日报》、《农民日报》各1次。

　　有意思的是，当中新社提问的时候，新华社就不会获得机会，反之亦然。

　　从2003年到2006年，都是大陆媒体问第一个问题，而2007和2008年，第一个问题分别给了《华尔街日报》和凤凰卫视，今年的第一个问题虽然是给了大陆媒体中的《中国日报》，而该报主要也是承担外宣功能，总理记者会逐渐向“外”倾斜的趋势明显。而同样负责外宣的中新社获得提问机会，亦加大了外界的上述判断。

　　类似《经济日报》、《农民日报》这样的大陆专业媒体获得提问机会，一般认为是总理当年对某一问题特别重视，比如2006年提问的《农民日报》，问题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而当年的中央一号文件，也是这个主题。

　　总体而言，大陆媒体获得的提问比例并不高，最多每次也就有4家，若总理某年回答的问题少时则为3家。

　　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新华社这样的媒体问的多是宏观性问题，一般是“将要采取什么措施完成某目标”，或者“某问题将继续采取什么措施”这样温和的提问结构。

　　一般来说，每年港台媒体各会有1家提问，值得一提的是凤凰卫视，十余年来，该电视台在每届总理的5年任期中，都会获得一次机会，去年更是“首发”位置。

　　而外国媒体中，美、英、法、德、日、俄、印几国媒体是主要选择对象。其中美、英为重点。有时其中一个国家在某次记者会上甚至会有2个媒体获得提问机会，美国的CNN、美联社、《华尔街日报》是提问大户，而英国则是《金融时报》和路透社。

　　今年美国CNN未获得提问机会，媒体同行多有猜测是否是因为去年该台发表了辱华言论之故，当然这种猜测只是民间议政，大家权当一笑，实因未必如此。

　　一般认为，总理记者会上选择的外国媒体多有“释放信号”的意味，和外交重点动向有关。比如今年温家宝接受美国《华尔街日报》的提问，在外界看来就是因为在经济危机背景下的中美关系，尤其是金融经贸关系尤为重要，而《华尔街日报》又是美国最著名的经济类报纸，借其传递信号，自属恰当。温家宝这次在回答时要求美国保持信用，保证中国资产的安全，第二天美国总统奥巴马就作出了正面回应。

　　而今年之所以点名让法国的《费加罗报》提问，或许也是因为过去几个月内因法国总统高调会见达赖而造成的中法关系紧张，总理有借机“喊话”之意。

　　另外，大多数的提问者都是念写在笔记本上的问题，这是为保险起见，因为再老到的记者也有紧张的时候，尤其是现场照相机闪光一片，起身忘词的几率很大。记得前年一个人民日报的老记者提问时就是如此，一阵尴尬沉默之后，拿出笔记本，哗哗地翻纸页找问题，此时电视正在直播，我和旁边的同行都骇然相视。

　　总理记者会提问到最后，这边发言人李肇星刚开始要说本次记者会到此结束，会场上的记者们就已经在准备奔到前方跟总理握手。负责安全的警卫人员们此时最为头疼，既要让总理能握到记者们的手，又不能让记者挤上去围住总理。

　　也有同行好奇的走过去看总理面前的桌子上摆的是什么，其实不过一杯茶、两支铅笔、10余张用来记录的纸张和一块湿巾，有人干脆把总理在台上用过的湿巾拿走了，看来是要“以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