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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容:乡愁是一种偏执的爱惜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6月19日12:06  新世纪周刊

  这位曾经以绵柔之声低吟浅唱爱情的台湾女诗人,用20年的时间完成了华丽转身。如今,背负着蒙古文化阐释者和 传播者使命的她显得厚重而潇洒

  -本刊记者/张雄

  人们对这场在北大英杰报告厅举办的演讲抱有温和善意的期待,理由在于主讲人的身份:女诗人、散文家、66岁的 老人等等。当主持人用烂熟于心的套话机械推进程序时,席慕容时不时会出来打岔,她对这种刻意的一团和气有些敏感。

  主客间的拧巴从演讲一开始就已显出端倪。一位北大女生高声朗诵席慕容的《一棵开花的树》:“如何让我遇见你, 在你最美的时刻??”“如何让你遇见我。”席慕容打断道,“你们念错了我的诗,我的诗只有几个字,可是你们还是念错了 ,我想我写的没有让大家注意。”

  现场版的席慕容展示出作为一个天蝎座女人独有的凌厉和锋芒,这使习惯了她温情文风的读者有些猝不及防,她坦言 并不喜欢朗诵这种形式。“诗其实是一对一的。我希望我的诗跟我的读者见面,是他一个人安静地打开这本书,看到白纸黑字 的感觉。”

  “我年轻的时候也会为了礼貌勉强自己去说些场面话,但我想现在我的好恶越来越强烈。”席慕容自嘲“不识抬举” ,并说自己习惯了直来直去。

  再不是写《七里香》的席慕容

  席慕容留给很多人的印象仍停留在20年前《七里香》、《一棵开花的树》的年代。她不遗余力地歌咏青春与爱情, 台湾著名诗人痖弦评价说:“现代人对爱情开始怀疑了,席慕容的爱情观,似乎在给现代人重新建立起信仰。”在情诗风行的 90年代,席慕容的名字总是与汪国真相提并论。5月25日北大演讲的当天,一家门户网站邀请到这两位诗人面对面坐在一 起聊天,这是一代人集体记忆中的两个偶像人物首次相逢。情诗的年代早已远去,两个诗人也早已完成转型。汪国真忙着给古 诗词谱曲,席慕容则一门心思研究蒙古文化,最新的两本书《追寻梦土》和《蒙文课》都与此相关。“我知道你们想见到的是 一个写《七里香》的席慕容,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变成了这样。”席慕容对她的读者说,“我自己也蛮珍惜写诗的那段安静 的日子,再也不可能有那种心境了。”

  席慕容的父母都是蒙古族人。1943年农历十月十五,席慕容出生于重庆,父亲是国民党的立法委员,母亲是国民 党国大代表。她少时处在动荡不安的战乱年代,一直在颠沛流离,随父母辗转重庆、上海、南京,最后到了台湾。作为一个永 远的转学生,那种“站在门外”和不被接纳感,让年少的席慕容产生了深深的孤独感。她觉得别人不喜欢自己,却找不出原因 。在日记本上她开始跟自己交谈,这便是席慕容最早期的诗。

  无论大陆还是台湾的读者,都对以前那个写《七里香》的席慕容情有独钟。她讲起一首蒙古族的民歌——《大雁之歌 》:一个大雁在天上飞,老人跟它对唱,你飞走了又飞回来了。大雁落下来跟老人说,你从前不是一个年轻人吗,你怎么变老 了?老人说,不是我自己要变老的,是时光的逼迫,让我不得不老去。“在蒙古歌里面有很多这样美好的诗句。我想讲的意思 就是,我不是故意要走到这里来的,我只是跟随着一种心里的渴望,是这片土地的呼唤。所以我觉得在写诗时候那个自由的我 ,现在变成在写散文时候的那个希望不要出错的我。”

  在所有涉及故乡的演讲的题目上,席慕容一直避免用“游牧文化”这样的题目,而是以“我所知道的游牧文化”来替 代。“我知道这二者差别极大。对于游牧文化本身,我所知的仍然太浅太少,我真正能够传达的,不过只是经由我的生命现场 所引发出来的讯息而已。”

  46岁踏上故土

  在46岁那年,席慕容第一次登上蒙古高原。“刚回来的时候,我以为我来看我父亲母亲的故乡,后来我发现,我是 来看我的族群的故乡。最后我发现,那是整个游牧文化的几千年的累积,其实我也是它的一部分。”席慕容认为这是因为“身 体里面住着一个还对从前的那个她自己的记忆恋恋不忘的灵魂”。

  5岁之前,席慕容是一个标准的蒙古姑娘,能说流利的蒙语。但多年的颠沛流离和最终定居台湾,使她的母语记忆越 来越淡。在家中,父母用蒙文交谈。席慕容只能听懂几个单字,有时候她会故意去捣乱,字正腔圆地向他们宣告:“请说国语 。”母亲叹息道:好可惜!你5岁以前蒙古话说得多好!外婆曾对席慕容说,土生土长的蒙族孩子生来骑得好马,唱得好歌, 讲得流利的蒙语。只可惜一入小学之后,就什么都忘得干干净净的了。外婆的口气带着几分责备和惋惜,但远离故土的席慕容 ,终究在汉文化的浸泡中安静地成长。

  席慕容接触到的第一部启蒙读物是《古诗十九首》,她说自己的乡愁是从读到“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开始的。 小时候席慕容最喜欢的事就是听父亲讲故乡的风光。冬天的晚上,几个孩子围坐着,缠着父亲一遍又一遍地诉说那些发生在长 城以外的祖先们的故事,靠着在一些杂志上发现的大漠风光照片,和一年一次的圣祖大祭,故乡的印象在席慕容的心里一点一 滴地拼凑,并逐渐成型。当多年后席慕容第一次站到内蒙古草原上,她觉得眼前的情景如梦如幻,“怎么会这样,我第一次来 ,却好像见过。”席慕容对同伴说,“隔了几天我想到那个感觉,其实我第一次见到蒙古高原的时候,我觉得我是走在我自己 的梦里。”

  近乎偏执的爱惜

  是的/父亲/在故乡这座课堂里/我没有学籍也没有课本/只能是个迟来的旁听生/只能在最边远的位置上静静观望 。

  席慕容喜欢以各式各样的“学生”来比喻自己的角色。“我对游牧文化的探索,从第一次踏上草原到现在正好20年 。20年对一个生命来说,是从出生的婴儿,到大学二年级。席慕容说《蒙文课》和《追寻梦土》就是“一个大二学生交出的 读书笔记和心得”。

  或许是对故乡最直接的感触来得太晚,席慕容笔下展示的民族认同感来得异常猛烈。她迫切地追问蒙古人精神生长的 源头,找寻蒙古民族灵魂休养生息的家园,以及这个游牧民族隐蔽在银色草原、戈壁荒漠状态之下的内质深厚辽远的生存之道 。她以“汉文化”、“农耕文明”为外来视角,去审视蒙古民族的逻辑。她承认,“在我的故事里,对于和自己民族有关的种 种,很早就有了一种近乎偏执的爱惜的心情。”

  曾有一位台湾学者问席慕容:游牧文化除了烤肉还有什么?这让席慕容感到有介绍游牧文化的使命。“与中原相比, 蒙古高原的土地是贫瘠的,蒙古高原的人民靠一种坚持生存的信念产生了一种强大的力量,才让这块贫瘠的土地养育了一代又 一代人。同时,他们又对大自然有一种由衷的崇敬,对自然生态抱以爱惜之情,才使得自己得以生存,游牧文化得以代代流传 ,这正是游牧文化的本质。这种游牧文化就是我的精神的根。”

  “偏执的爱惜”,在席慕容这里就是“偏爱”,她觉得这是冥冥中的一种召唤。在欧洲读书时,席慕容常去逛古玩店 和小摊位,“我观看他们的收藏,几乎每一次被我看中的首饰,都是来自故乡。不论我买不买得起,心中总是一惊,怎么可能 ?在毫无成见的情况之下,在千挑万选之后,拿起来的那一件东西,总有人会回答我:‘它是从内蒙古来的。’”

  2005年,席慕容在呼伦贝尔学院演讲。一位年轻的学生站起来问她:席老师,怎么样能够在这里找到一个适合学 母语的环境呢?席慕容笑起来:开什么玩笑,呼伦贝尔是游牧文化的发源地呀。你这么年轻,在自己的土地上怎么会学不好母 语呢。提问的学生很不好意思地坐下了。“当时的我真的是无知,居然不知道我是错的。”席慕容说,“我的无知是因为我不 知道,蒙古族人的孩子在自己故乡的土地上已经失去了所有能够说蒙文的环境。”

  席慕容对蒙古族文化的传承很是担忧,她以蒙古人的近亲鄂伦春人为例解释她的危机感:鄂伦春人是大兴安岭的原住 民,可是现在他们的聚居区只剩下不到2000人。在这2000鄂伦春人周围住了30万汉人,“30万是2000的15 0倍。我一直想写一首诗,可是到现在还写不出来,大意就是欢迎你来到我家,我是鄂伦春人,关于我们所有的东西都在博物 馆里,我所有的文化都进博物馆了,虽然我还活着。”

  但是席慕容对蒙古族文化的前景却远未如此沮丧。有学生问席慕容:你现在是个学习蒙古文化的大二学生,那么你准 备何时毕业呢?“我希望毕业还早。”席慕容笑笑,“我觉得从前的我总是很悲伤,很多父母口中所说的故乡已经没有了,但 是我这20年走过以后,我这个从老远的地方回来的疯狂燃烧的蒙古人觉得,其实在蒙古高原上,我们人还在。我们的文化其 实都还在,没有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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