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入风波的十堰市儿童福利院，去年才启用的新大楼。 占才强 摄

网曝被打女孩石齐星，院方称其脸为同室患自闭症男孩抓伤。

　　死亡证明要由医生签字，当班工作人员签字，班长签字，院长签字，我们局里业务科长签字，分管局长签字，至少6个人签字。我们对每一个生命都是非常珍视的，会全力以赴，不敢马虎。    ———十堰市民政局纪委书记邢德广

　　据新华社电 针对网传湖北省十堰市儿童福利院“7名儿童被冻死”等情况，3日，调查工作专班公布调查及处理结果，网帖中反映儿童非正常死亡不实，鉴于有儿童受伤，院长予以停职并记大过处分。

　　回应网帖四问题

　　2月下旬，网上流传十堰儿童福利院“7名儿童非正常死亡”的网帖。十堰市成立工作专班调查此事，3日公布网帖中反映的“一女孩遭保育员阿姨毒打”“为节约开支不供暖”“7名儿童被冻死”“收取物业费”等4个问题的调查及处理情况。

　　关于反映“一女孩遭保育员阿姨毒打”的问题。经查，网帖中反映脸上有伤痕的女孩名叫石齐星，患有先天性脑智障。2月20日下午4时30分左右，石齐星与该院二部儿童在活动室玩耍时，被坐在身旁的患有自闭症的石毛豆突然伸手抓脸，因值班保育员汪秀英工作粗心，未能及时制止，导致石齐星脸部受伤，与帖文中反映的女童遭保育员阿姨毒打的情况不符。

　　关于反映“为节约开支不供暖”的问题。经查，十堰市儿童福利院使用中央空调集中供暖，同时给每个班组配有取暖器，根据气温变化情况实行分时段供暖。2月23日天气晴朗，最高气温达到17℃，当天白天没有供暖。

　　关于反映“冻死7名儿童”的问题。经查，7名儿童均为弃婴，出生时均患有严重的先天性疾病，其中重度先天性心脏病4人、先天性肛门闭锁1人、早产儿1人、脑瘫儿1人。7名弃婴被送到儿童福利院时，病情严重恶化，尽管先后进行了抢救、治疗，但仍未能挽救其生命，分别于2012年10月到2013年元月期间先后死亡。儿童福利院对7名弃婴均建立了详细档案，病情特征、诊断治疗和死亡时间，均有据可查，网传“冻死儿童”情况不实。

　　关于反映“市民政局收取十几万元物业费”的问题。经查，十堰市儿童福利院物业由十堰市华通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管理，按合同规定，物业费由市儿童福利院向华通公司支付。市儿童福利院是2012年10月迁入现址的，运营时间至今只有5个月。截至目前，华通物业公司尚未向其收取物业管理费。

　　一保育员被调离

　　根据目前调查情况，鉴于保育员汪秀英工作粗心，未能及时有效制止两儿童互殴，导致一名儿童受伤，在社会上造成恶劣影响，根据《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处分暂行规定》，决定将保育员汪秀英调离岗位，给予记过处分；市儿童福利院在工作上存在管理不到位问题，该院院长朱付琴负有领导责任，根据有关规定，对朱付琴给予行政记大过处分，并予以停职。

　　目前，十堰市民政部门已在全系统开展社会福利机构管理与服务工作大排查活动，一经发现问题，及时予以整改，并诚恳接受媒体和社会各界的监督。

　　调查

　　官方称发帖者虚构故事情节

　　称其为内部临时工，因解决工作未果发帖泄愤，但遭本人否认

　　十堰方面的通报并未让网友完全信服，昨日上午官方调查结果后，网友评议呈现两极：一方认同当地调查和处理结果，一方认为事件真相仍有待释疑。

　　记者采访发现，2012年至今，十堰市儿童福利院共死亡7名儿童，全部在刚过去的这个冬天，集中在3个月内。而7人有6人死于儿童福利院，之前所称“死于医院”，实为福利院医务室，位于该院一楼，有两名医护人员。

　　6人死于院内医务室

　　邢德广是十堰市民政局纪委书记，也是此次调查组新闻发言人。他向记者介绍，十堰市儿童福利院目前收养孤残儿童和社会弃婴147名。另据介绍，这些儿童中残障和患先天性疾病的占96%，该院现有工作人员19人。

　　“每个孩子都有档案，什么时候入院，怎么送来的，有什么病，都有证明。”邢说，一般收养儿童有几个来源，“有的是福利院一打开门，就看到门口有弃婴；有的是社会好心人送来的；也有的是交给基层派出所或基层民政部门。”

　　很多弃婴送进福利院时，就有各种先天性等疾病。“我们有一套救治程序，第一福利院有一个医务室，有专门的医护工作者；第二系统内部有优抚医院，和儿童福利院联系紧密。如果这两个层面还解决不了的话，就送到社会大型医院去救治。”

　　每一个孩子是怎么死的，邢说也有详细的档案记录。“死亡证明要由医生签字，当班工作人员签字，班长签字，院长签字，我们局里业务科长签字，分管局长签字，至少6个人签字。我们对每一个生命都是非常珍视的，会全力以赴，不敢马虎。并不是像网上说的，非常随便，死了就死了。”

　　经向邢德广了解，死于福利院儿童的“医生签字”，为该院“医务室加盖福利院公章”。

　　邢向记者介绍，十堰市儿童福利院近两年收养儿童数为：2011年17个人，2012年12人，2013年迄今1人。其中因疾病或其它不可抗原因死亡人数为：2011年6人，2012年5人，2013年1月2人。这意味着，2012年全年至今，死亡共7名婴儿，全部集中在去年10月至今年1月的大约3个月间。

　　据通报公开信息，网曝死亡的7名儿童中，有6人死亡地点均为“市儿童福利院”，这与之前“多死于医院”的说法不同。对此，十堰市民政局党办主任陈天华解释，6人均死于福利院医务室。

　　陈天华介绍，医务室位于市福利院一楼，有两名“资深医生”，“(工作)有几十年了，郧阳医学院毕业的，那是老牌的医学院。”

　　供暖标准是12℃以下

　　对有媒体在报道中提到，该院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承认，该院供暖经费的确比较紧张，邢德广向记者表示，“今年冬天暖气是绝对开了的。”

　　邢说，市儿童福利院是全额拨款单位，“从理论上来讲它是全额预算，比如说福利院147个儿童，国家有一个标准，人均供养经费一个月1000块钱，按这么个水平来保障。另外还采取一事一议，有需要再向国家和省厅部门申请专项资金。”

　　邢说对福利院的保障力度是逐年增大，2012年市儿童福利院获市级拨款43万元，省级以上转移支付86万元，总共加起来是129万元。“应该说在基本的衣、食、住、娱乐、教育等方面，保障是比较好的。但遇到特别大的病，一个人就要花十几二十万，这个可能就比较困难。但这毕竟是少数，极少数。”

　　据通报福利院目前采取集中供暖。“用多少电费就交多少电费，电费从拨款里开支。这属于正常的运转经费。”邢说，“供暖方式上，我们采取的是两种模式。一个是中央空调，根据天气变化，采取分时段、分区域供暖。比如孩子集中在这个教室，就没有必要几十个房间都开。同时还有一批取暖器，如果偶尔发生了电压不足，或是线路检修的情况，就立即把取暖器打开。”

　　昨日通报称2月23日天气晴朗，最高气温达到17℃，当天白天没有供暖。邢德广说，根据规定，福利院开通暖气的一个参考气温标准是12℃。而对这个标准的把握，福利院人员向记者表示，“主要是看天气预报，或者凭实际感觉。”

　　在福利院三楼，一间儿童活动室的赵姓工作人员介绍，冬天楼里的暖气是分时段和分房间供应的，如果气温很低，有孩子的生活区就会供暖，但如果某些地方没人，就不用取暖。食堂一位蔡姓男子也说，冬天有供暖，但不定时，中午暖和的时候就关一会儿，气温太低时有供暖。

　　福利院向记者提供了一张清单，上面记录有自2012年9月至2013年2月，该院空调使用电数，其中2012年9月至11月用电4528度，11月至12月用电5593度，12月至今年1月用电11472度，1月至2月用电20201度。

　　写在纸上的清单有该院电工“刘承荣”的签名。但福利院并没有提供相关发票，院方解释，会计因当天有事回家了，暂时拿不了发票。

　　据记者查阅，2012年12月29日，十堰市恩光堂一批同工，曾和牧师一起给福利院儿童送去一批御冬棉衣。这则网上讯息说，“听福利院的阿姨说0到5岁的孩子没有棉衣穿，回去就发动信徒捐助幼童的新旧棉衣，不到半天弟兄姐妹就送来了上百件新旧棉衣，经过整理之后又补买了十套棉衣裤和五包纸尿裤。”

　　记者找到位于郊区的恩光堂，牧师陆伟向记者证实确有其事。据他和另一位同工回忆，去之前他们和福利院联系过，“但可能院方怕打扰，并没有让我们进5岁以下孩子的房间。我们见到的是一批6岁到11岁，大约40多个孩子，穿得还可以，房间里有暖气。”

　　官方称救治投入不足

　　3月2日，十堰市民政局和福利院向记者提供了7名死亡弃婴的档案。档案记载了这些弃婴从接收、诊断、救治到死亡的过程。同时提供的还有一批救治患病儿童的医疗凭据，其中一名叫吴皓南的9岁儿童，治疗先天性心脏病(室间隔缺损)的手术大概费用为14000元。

　　谈及婴儿死因时，调查组新闻发言人邢德广表示“不可能是冻死的”，在送到福利院的孩子中，很多都是高危病情。如7孩子中有一个7天就死了，该弃婴不仅先天性肛门闭锁，而且属围产期婴儿，事后他咨询医生才了解到，这在全世界都属高危，“从医学上讲不可能存活”。还有一个是严重早产儿，头围只有30cm，体重只有2公斤，头天送过来第二天就死了。另外多是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

　　陈天华也表示，大部分送到福利院的儿童都患有严重疾病，体质比较差，各方面情况都不太好，救治、医疗的难度非常大。死亡婴儿的档案显示，7名弃婴在入院后，都曾经过检查、诊断、救治或护理等方面的程序，但最终都因疾身亡。

　　陈天华坦言，福利院的经费基本能满足儿童基本生活和保障，但是医疗救治救助方面还投入不足。每年这方面预算经费在10万元左右，“缺口有多大，没有做精确的分析和统计，从实际需求看，每年大概这方面的经费至少要30万以上。”

　　官方称网帖虚构时间

　　3月2日中午，在副院长蒋燕的引领下，记者在福利院二楼活动室见到网帖所说被打、满脸伤痕的“十三四岁女孩”。蒋燕说，女孩名叫石齐星，今年18岁，有智力障碍，在福利院已住了10几年。

　　见到记者的女孩表情木然，“她打我……”石齐星突然指着身边一个约摸10多岁的女孩，抬起的手臂久久没有放下。“我没打她。”被指的女孩有些怯懦，显得不知所措。蒋燕介绍，所指女孩也是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目前已经上初三，当天中午是到这里吃饭，并不是福利院的员工。

　　端着饭碗的石齐星倚在窗前一言不发。“你叫什么名字？你脸上的伤是谁打的？”对记者的问话，石齐星始终默然。

　　蒋燕介绍，石齐星脸上的伤，实际是被一名叫石毛豆的男孩抓伤的。记者找到石毛豆，但其一直目光呆滞，不闻不答。蒋说他是一个有自闭症的孩子，“你问他，他什么也不会说。”

　　有民政局官员向记者透露，在网上最初发帖《谁在虐待儿童》的“蕴恬”，据他们掌握，实际为福利院内部一名临时工，“多年来想解决工作，但我们这里是逢进必考，其和家属上访了两年，有些怨气。一开始只是想发个帖子泄愤，但没想到闹这么大。”该官员介绍，发帖者随后在网上删除了原帖，并说了“对不起，很抱歉”，目前其还在福利院上班。

　　据有网帖描述，发帖者“蕴恬”为当地一名大学生。但该官员介绍，他们曾调看2月23日监控录像，根本就没有外人进来。发帖者实为虚构时间，虚构故事情节。

　　记者随后在福利院楼内找到这名员工。但其否认网帖为其所发，“我没有写过，一旦散播出去，不是事实，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占才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