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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3月31日15:20 金羊网-新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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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标题:“当我画一个男人,我就要画出他滔滔的一生”

■《麦田上的乌鸦》。

■梵高后期受浮世绘风格影响的画作《杏花》。

《亲爱的提奥》

  “当我画一个太阳,我希望人们感觉它在以惊人的速度旋转,正在发出骇人的光热巨浪。

  当我画一片麦田,我希望人们感觉到原子正朝着它们最后的成熟和绽放努力。

  当我画一棵苹果树,我希望人们能感觉到苹果里面的果汁正把苹果皮撑开,果核中的种子正在为结出果实奋进。

  当我画一个男人,我就要画出他滔滔的一生。

  如果生活中不再有某种无限的、深刻的、真实的东西,我不再眷恋人间……”

  这是梵高写给弟弟提奥的信中的片段。有的人像一缕烟,而有的人则是一团火。无疑,梵高是人间的一团火。3月30日,是这位热情、拙朴、善良、才华横溢的画家的生日。本文节选自梵高写给弟弟提奥的最后一封信。

  ■梵高自画像。

  注释

  这封信写于1890年5月。两个月后,1890年7月,梵高开枪自杀。从他生前写给弟弟的最后一封信中,我们可以看到梵高自杀前最后的心境,他不停摆荡在“理智崩溃”与“热爱绘画”的两极之间。或许最后是疯狂战胜了热情,但在梵高的艺术世界里,他永远充满着鲜活的生命力。

  如同他写给弟弟提奥的最后一句话“衷心地握你的手”,希望我们也能通过梵高留下的这些最后的文字,衷心地握一握他的手。

  (1890年5月于沃阿塞河畔的阿弗尔)

  本书是书信体自传,由梵高写给弟弟提奥的几百封信组成。是理解梵高的成长、创作、思想转变的第一手材料。1890年7月,梵高自杀,提奥也于半年后去世。梵高写给提奥的这几百封信,由提奥的妻子约翰娜整理并交付出版。但由于卷帙浩繁,一般读者不易阅读。1930年,美国美术史论家欧文·斯通夫妇按照传记体例,将书信缩编成一本流畅、连贯、分量适中的书,即这本《亲爱的提奥》。

  作者:梵高

  南海出版公司,2015年1月

  “不画画,或者少画一些画,

  将会造成加倍的浪费”

  我用法文写信,因为在法国南方住了两年以后,我认为这样做,我便能够说好我必须说的话。

  加歇大夫说,我必须大胆地画下去,根本不要考虑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不画画,或者少画一些画,将会造成加倍的浪费,我所能体会的就是如此。我们除了正常的道路以外,不能找别的成功道路。好兄弟,我仔细地考虑了这个问题,并不是说,我的画都是好的,问题在于我要少画一些坏画。有一些油画会在某一天找到它们的买主。别的一切(与别人的关系)是次要的,因为我没有那种天才。对于这一点,我是根本无能为力的。你瞧着吧,如果我画画,这里的人不等我有意去找,他们自己就会到我的家里来,正像是我设法去跟他们熟悉一样。在工作中与人认识,这是最好的。

  我对我的病束手无策。加歇大夫对我说,如果神经衰弱或者别的什么使我忍受不了,他有把握设法使它减轻一些。我不应该对他说老实话感到不好意思。我需要他的时刻大概就要到来。

  “这些画会把我无法

  用言语表达的话告诉给你”

  我正在努力作画,已经画了四幅油画习作与两幅素描。你将会看到一幅画着一个古老的葡萄园与一个农妇的素描。我想画一幅这个场面的大油画。我有一幅三十厘米宽的油画,画的是一个农妇,她的头上戴着一顶黄色的帽子,帽上有一个天蓝色带子打成的结。她的脸孔绯红。她的鲜蓝色的大衣上有着橘黄色的点子。画的背景是玉米地。我担心这幅画画得稍为粗糙了一些。此外还有一幅画着田野的横幅风景,这是一个米歇尔可能会画的题材,但是我用的是柔和的绿色、黄色与绿调子的蓝色。

  我收到一封高更写来的相当悲观的信。他笼统地谈到他要到马达加斯加去,但是可以隐约地发现,他只是在心里想这件事,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去想别的事。我刚才收到佐的一封信。对于我来说,这实在是一个福音,它把我从痛苦中解救出来。这种痛苦是由时间造成的。我已经与你分担了这种痛苦。这种痛苦有点不好受,它考验了我们。我们全都感到天天都有断炊的可能,这不是一件小事。我们感到我们的生命是脆弱的,与别的事比起来,这不是一件小事。

  回到这里,我感到很凄凉,并且始终感到威胁着你、也压迫着我的那种风暴。怎么办呢?你知道,我通常总是尽力显出高高兴兴的样子的,但是我的生命受到了根本的威胁,我的脚步也在摇晃。我担心(不完全,但却有一点儿),我对你会成为一个负担,你会感到我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但是佐的来信向我清清楚楚地证明,你了解我的陷阱和麻烦像你的一样多。

  我一回到这里,马上又开始画画。画笔几乎从我的手指中间滑出去,我确实知道我缺乏什么。从那时以来,我已经画了三幅以上的大油画。画的是不安的天空下面大片延伸的麦田,我不需要故意表达凄凉与极端孤独的心情。我希望你能够马上看到这些画——我认为这些画会把我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话告诉给你,把我在乡下见到的生机勃勃的景象告诉给你。正是为了自己的健康,我十分有必要在花园中作画,观察花朵的生长。

  第三幅油画是杜比尼的花园,这是一幅自从我到这里来以后一直计划要作的画。

  我现在完全被衬着群山的广大无边的麦田吸引了。平原辽阔如海洋,美妙的黄色,美妙的、温柔的绿色,一小片犁过与播下种子的土地的美妙的紫色——这片土地被开了花的土豆画上了绿色的格子;在这一切的上面,是带着美妙的蓝色、白色、粉红色、紫色调子的天空。

  我的心情非常平静了,我想要画下这种景色。

  “我仍然十分喜爱艺术与生活,

  但对此缺乏信心”

  我很想写信给你,对你谈许多事,但是一开始写的时候,写信的欲望就完全离开了我,我又感到这是没有用的。

  我仍然十分喜爱艺术与生活,但是正好像对自己要有一个妻子缺乏信心一样,我对此是缺乏信心的。我是(至少我感到)太老了,我不能凭自己的双腿走回头路,或者对另外的事物发生兴趣。那种欲望已经离我而去,但是由它而造成的精神的痛苦却仍然存在。

  我担心说我快到四十岁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对于情况的变化可能怎样,确实什么也不知道。我专心致志地画画,就像我所热爱与敬仰的一些画家那样努力地干。

  画家们愈来愈走投无路。但是设法使他们懂得组成一个团体的好处的时机,是不是已经过去了呢?

  你或许会说,某些画商将会为印象派画家而联合起来。那只是暂时的。

  总而言之,我认为单靠个人的主动精神仍然是无力的。为了取得这一方面的经验,我们应不应该重新开始做团结画家的工作呢?

  “我的作品是冒着生命危险画的,

  我的理智已经垮掉了一半”

  我画了一幅描绘一些古旧的茅草屋顶的新的习作,与两幅描绘雨后广阔的麦田的油画。最要紧的事情都很顺利,我为什么要唠叨无关紧要的小事呢?在我们有可能冷静地商谈事务之前,说不定还要走一段很长的路。

  别的画家们,不论他们自己怎么想,他们本能地避开对卖画问题的讨论。实际情况是,我们只能够让我们的画说话。

  我的好兄弟,我经常对你说,我一再真心地重复说,一个尽其所能勤勤恳恳地努力干的人,总会成功的。我要再次对你说,我始终认为,你不同于一个专门经营柯罗的画的平凡的画商,经过我的从中介绍,你对于一些画的实际生产过程出过力气,使那些油画即使在风暴中仍然没有损坏。

  我们后来的情况就是这样。这就是在比较紧要的关头我必须对你说的全部问题,或者是主要的问题——这是一个经营已故画家作品的画商,与经营活着的画家作品的画商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的时期。

  我的作品是冒着生命危险画的,我的理智已经垮掉了一半。这都没有什么——可惜你不是一个大画商。你可以仍然按照你自己的路子走,怀着仁慈的心行动,但是有什么用呢?

  衷心地握你的手!

  摘自新京报书评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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