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安丽芬 广州报道

A股“自救”线索

    也许曾经是最好的投融资项目，但是风险在出现敞口，毋庸置疑。本报记者跟踪相关上市公司的风险处置思路，为市场提供另一种思索。（李新江）

导读

    回想起来，2014年7月起，A股经历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加杠杆过程，由两融业务助推的牛市持续了好几个月，那段岁月里个股翻倍、翻几倍的数不胜数，A股风光无限。

    6月22日，上证指数再度创下新低2837.14点。至此，半个月时间里上证指数最大跌幅达到9%，个股腰斩者众，股票质押、两融爆仓惨烈。

    类似的一幕距离并不遥远。今年1月29日，A股创下2016年1月以来的新高3587.03点之后单边下跌，至2月9日调整本轮底部3062.74点，短短10个交易日跌幅高达15%，当时加杠杆者的爆仓比这波有过之而无不及。

    经历了今年初的那波大跌，广东某制造类上市公司董事兼实控人胆战心惊，那段时间频繁接到券商的电话，每次都是无一例外的提示其所质押的股票濒临平仓风险，需要补充质押物，因为股价基本腰斩了。

    经过两三次追加补充质押股份，上述董事长忽然意识到，股票质押的风险不仅仅是自己的风险，眼下去杠杆猛烈，资金日益趋紧，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未来可能会更加被动。于是，近日他紧急找到合作多年的券商人士，委托其将前几年在非上市公司之外的股权类投资悉数出售，回笼资金，未雨绸缪。

    “年初那波大跌股价腰斩，这波大跌股价再腰斩一下，有几个大股东撑得住？再加上股票质押新规，到期的超额质押不能延期，杠杆较高的大股东很容易爆仓。”上述券商人士表示。

    上述董事长并非孤例。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在多个去杠杆政策叠加下，目前市面上很多上市公司老板头顶股票质押爆仓的巨大压力，紧急出售前些年的股权投资，欲救股票质押爆仓之火，不过眼下这种环境找到一个合适的买家也并非朝夕之事。

    董事长的“烦恼”

    回想起来，2014年7月起，A股经历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加杠杆过程，由两融业务助推的牛市持续了好几个月，那段岁月里个股翻倍、翻几倍的数不胜数，A股风光无限。

    在股价蒸蒸日上时，不仅普通股东通过两融加杠杆，就连上市公司的大股东们也蠢蠢欲动，纷纷通过股票质押加杠杆融资，有不少是满仓质押，杠杆加得“足足”的。

    川财证券最新策略报告指出，上市公司股权质押规模从2014年开始加速扩张，2014年-2018年（截至6月19日），分别新增股权质押1.79万亿、4.31万亿、4.82万亿、3.8万亿和1.28万亿。可以看出，2016年新增股权质押金额达到高点，2017年出现明显回落。

    在2016年股权质押巅峰之年，上述董事长也将其所持有的上市公司股份质押出去了四五成；由于质押融资操作方便灵活，2017年，其继续频频采用质押的方式获得大量资金，直到质押率超过80%。

    那些大股东质押融资的巨额资金都去哪儿了？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有些流向上市公司营运资金、认购定增等上市公司体系，有些则是另起炉灶投向了非上市公司体系，甚至是多元化投资，比如影视、体育、文化传媒、高端制造等跟旗下公司毫无关系的项目。

    2017年，不少重量级人物喊出“未来十年是股权投资的十年”。在这波股权投资浪潮中，怎么能缺少财大气粗的上市公司大股东？

    拿到股票质押融资后，上述董事长也迅速通过新设立的投资平台，很快投资了一些项目，有的是比较了解的产业，有的则是当时颇为流行的文化传媒产业。

    刚投资一两年，谁也没想到，A股去杠杆来得如此猛烈。首先是信托资金降杠杆政策，包括暂停新增有中间级的配资业务、暂停新增单票配资业务；其次是资管计划降杠杆，拥有资管计划股东的公司股票面临减持压力；第三，1月12日，沪深交易所与中国结算发布《股票质押式回购交易及登记结算业务办法（2018年修订）》，对股票质押设置了一系列风险控制指标，3月12日正式实施。

    2018年1月底始，A股剧烈调整。包括上述董事长所持上市公司，为数众多的股票开启了腰斩之旅。一般情况下，券商会为质押的股票打个五六折，一旦腰斩，就会遭遇平仓风险。

    那段时日，上述董事长频频接到券商催收补充质押物的电话，也不得不进行两三次补充质押。“他已经讨厌了这种电话，为了找到有效的解决方法，以后不受此类风险的压力，于是他决定将前两年的投资项目悉数出售，回笼资金，一方面解决股票质押的问题，将质押率降到安全线以下，另一方面用作上市公司并购之用。”上述券商人士透露。

    目前，上述券商人士正在寻找买家，希望能尽快解决董事长的燃眉之急。不过，股权转让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事情，遇上一拍即合的买家更是少之又少，在目前这种环境下，找到合适的买家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甩卖资产暗涌

    上述董事长并非孤例。目前市面上很多上市公司老板头顶股票质押爆仓的巨大压力，紧急出售前些年的股权投资，欲救股票质押爆仓之火。

    6月初，深圳某上市公司董事长质押的股份接近其所持有的99%，公司也正在做并购，股价此前已创下4年来的新低。幸亏早早停牌，否则，这波大跌中，也难逃爆仓一劫。

    “这名董事长目前也急着要买手中的其他项目，前几年股权投资大热时，他设立很多投资平台，投资了数量众多的上市公司体外项目。”广东某股权投资机构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查询工商资料发现，该名董事长关联的企业多达90余家，近三年设立的公司主要类型是投资管理公司、商业保理公司、金融信息服务公司等，其投资平台投资的体外公司更是数量庞大。

    “我们本来想跟这名董事长谈并购基金的项目合作，结果我们跟一所大型创投机构谈好后再去找他，这名董事长却说没钱了。”上述股权投资机构人士无奈道，“这让我们的信誉受损，那所大型创投机构差点把我们拉入黑名单。”

    值得注意的是，将杠杆加满的大股东腾挪空间已越来越窄。此前在杠杆买壳潮热之际，被称为“哈佛天才”的资本大佬夏建统先以41亿元高价将天夏科技出售给彼时的索芙特（000662.SZ，现更名为天夏智慧），后通过股权转让的方式入主了莲花健康（600186.SH）和睿康股份（002692.SZ）。

    仅一年半后，夏建统就把睿康体育转让给了深圳市深利源投资集团（下称深利源）实控人李明，同时睿康股份实控人亦变更为李明。目前两位大佬的资金链也绷得较紧。根据莲花健康和睿康股份的最新质押相关公告，睿康投资质押的莲花健康占其持有总股份的100%、睿康体育质押的睿康股份占其所持有的总股份的99.96%。

    随着股价跳水式下跌，睿康体育已几无可补充质押的股份，不得不动用房产。根据睿康股份公告，截至6月12日，睿康股份收盘价为4.9元/股，睿康体育质押股份已触及平仓线的股份总数达1.45亿股，占其持有公司股份总数的91.17%。目前，睿康体育及其控股股东深利源正积极与质权人进行磋商签署补充协议并已追加20套商业用房、5套住宅共计5770.07平方米建筑物作为质押物来应对平仓风险。

    “其实券商不喜欢不动产作为质押物，一是流动性有问题，二是券商处理这些并不在行。”某大型上市券商营业部老总指出，这应该是没有其他更好的质押物选择了。

    虽然停牌了一周，不过睿康体育仍无有效的补救措施。6月21日其复牌跌停，6月22日再度触及跌停，较1月底跌幅约60%。

    根据睿康股份6月20日晚间公告，睿康体育质押的部分股份仍存在平仓风险，睿康体育及其控股股东深利源还将继续采取有效措施，积极与质权人沟通并达成一致，解除平仓风险，保持公司股权结构稳定。

    另外，出售完睿康股份的夏建统，可能还将出售其他巨额投入的资产。有外媒报道称，夏建统有意出售在2016年巨资买入英超降级的阿斯顿维拉俱乐部，近日该球队冲超失败。虽然出售意向尚不明确，不过其将削减球队开销。

    益生股份的实控人曹积生最近也很是“缺钱”。今年1月30日-2月8日期间，公司股票持续下跌，其中6个跌停，曹积生连续多次补充质押了大量股票，质押比例一度达到个人持股数的97.4%。

    万般无奈之下，曹积生的夫人姜小鸿频频减持用于其回购质押的股票，并一度遭到深交所的关注。“目前，姜小鸿二级市场减持已结束。后续可能还有大宗交易减持，按照规定接盘方需半年内不卖出，因此对二级市场不造成影响。”益生股份证券办人士称，姜小鸿减持资金基本用于曹总的股票质押还款。

    值得注意的是，即使东挪西凑度过了平仓危机，质押率过高的大股东还面临红线，仍然需要筹措资金降低质押率。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今年3月，质押新规实施后，很多券商将单个股东质押率红线调至80%以下，甚至70%以下，到期的超额质押将被要求购回。

    “我们很早之前对单一股东股份质押占比超过七成甚至六成，放款就会很谨慎。考虑到普遍存在的情况是，一旦股价下跌触发补充质押的话，变得无股份可补，本身就是个风险。”上述营业部老总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