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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青之子艾轩:走父亲没走通的路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9月07日16:56 环球人物

  艾青之子艾轩,童年时两次被“遗弃”,青年时当过掏粪工,而最终他选择——走父亲没走通的路

  本刊记者 张 佳

  艾轩,著名诗人艾青之子,在事业上他并没有继承父亲的诗歌创作。相反,在艾青
青年时代没有走通的绘画之路上,艾轩却大放异彩——5月28日,香港嘉士德拍卖行,艾轩一幅名为《鸽子飞离分水岭》的油画,拍出了487万人民币的惊人高价。画家艾轩,又一次点燃了艺术品这个“疯了的市场”。

  艾轩习画多年,历经时代的波折、命运的坎坷,画风也有过天翻地覆的变化。今天,他的油画以西藏这个永恒的主题,成为写实流派的瑰宝。西藏的山水,西藏的人物,“点到为止”的含蓄手法

  他的油画借景抒情,把孤寂的抒情性与少许的神秘感,美妙地结合了起来。在乡土写实主义的画家群中,艾轩走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艺术路线。曲高并非总是和寡,他的作品每一面世,都成为引领市场价格的“宠儿”。

  有人说,当股市的泡沫已经破灭,当

房地产的热闹已经被隔三差五的宏观调控“修理”,艺术品市场成为了“第三块
蛋糕
”。就是在这样一片火热中,记者见到了艾轩。

  艾轩是从推不掉的朋友聚餐上“偷偷跑出来的”,赶到北京画院时,比约定的专访时间迟到了20分钟。见到记者,他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记者不禁仔细打量这位身价不菲的艺术家 :他年过半百,身穿黑色体恤、深色裤子,脚踏一双布鞋,斜挎一个半旧的包。一身装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聊起天来,朴实厚道,知无不言。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很喜欢画画的普通人。

  孤独忧郁的童年

  艾轩是大诗人艾青的儿子,然而提起父亲艾青,艾轩语气淡淡的:“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我很感谢他一不小心生下了我。”

  1947年,艾轩在枪林弹雨中呱呱堕地。当时,解放军在跟国民党傅作义部作战,炮声正隆。不幸的是,他的出生不仅赶上乱世,还碰上家变:父母不和,孩子的出世成了一个“意外”。无论是父亲艾青,还是母亲,都并不想要这个孩子,于是把刚出世的他送去华北保育院抚养。后来,父母和好了,一度也把他找回来过。可惜艾轩回家没多久,父母再次失和,小艾轩又被寄养到了幼儿园。那时他胆子极小,什么都怕,又不喜欢跟幼儿园的小朋友玩,总是孤独地蹲在墙角看蚂蚁打仗。这个孤僻而忧郁的孩子在家呆的时间很少,即使回到家,也不是父亲艾青的宠儿。“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冷冷的,让我感觉到自己是多余的,所以我从小就很没有安全感,很自卑。”

  在这种环境下,三、四岁的艾轩开始画画时,完全是出于本能的爱好,也可能是父亲的遗传——艾青早年留学法国是学绘画的,后来才转而作诗。幼时的经历无形中对他后来的画风产生了一定影响,他的画总是带着强烈的感伤情怀,追求一种孤独和空灵的情致。

  父母之爱的缺失只是艾轩童年伤痕的开始。他稍大一点时,父亲被划为右派,从革命诗人变成人人喊打的对象,他的生活顿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竟然有了档案,无论走到那里,周围的人都会马上知道他是大右派的儿子。每次开会,只要说到文艺界、说到1957年,艾轩就战战兢兢地去找会场外哪儿有厕所,因为他知道要说到父亲那儿了。估计说过去了他再回来。整个社会的寒流使他年方幼时已生活得小心翼翼。

  但艾轩对画画的喜好很顽强。没有人教,就自己摸索。1962年,艾轩听说北京有个“少年之家”,要能进去,就能上美院附中。他拿着画找上门,老师说学生招满了。艾轩很执着:那你看看我的画。老师不看,他就站在门口等着。北京的冬天很冷,艾轩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老师终于被这个孩子的坚持感动,随手一翻:哎呀!这都是你画的?又往后翻:都是你画的?!下礼拜来吧!艾轩就这样进了“少年之家”,在那里学了一年,如愿以偿地考上美院附中。

  在历史的惊涛中成长

  艾轩的人生经历仿佛是新中国历史的剪影:抗美援朝、反“右”、大跃进、人民公社、三年自然灾害

  然后,就是“四清运动”。当时艾轩在美院附中上一年级,每天和同学们参加各种各样的劳动,到一个一个工厂去干活。记忆犹新的是掏大粪。他定期背着粪斗,到四合院里喊着“掏大粪的来了”。只要他一出现,四合院的大人小孩就远远躲开。那鄙视和不屑的眼光刺痛了他,让他深深体验了做人的卑贱感。从那以后,再低的社会角色他都能承受了。

  尽管如此,在美院附中这几年,还是学会了一些基本的东西。对于艾轩来说,这毕竟是个至关重要的阶段。

  1969年附中毕业后艾轩就下乡了,在张家口农村一呆4年。盐碱地里插秧是农民都不愿干的活,他去!双腿都浸出血口子,风一吹,生疼生疼的,一走路,就流血。艾轩拿机油随便一抹,绑上破布条,又下盐碱地直到晕倒在地里。

  可在艾轩看来,最大的痛苦,是不准他画画,因为那是“资产阶级业务风”。和艾轩一起下乡的同学,有的迫于环境,已经放弃了。但艾轩不,画画是他的魂。那会儿艾轩和张红年、白敬州三人瞒着连长,在房里点着阴暗的小灯,偷偷地画。碰上连长查房,迅速把画藏到被子下,“感觉跟做贼似的,很刺激”。艾轩提到这段往事时哈哈大笑。

  艾轩画画一直很顽强,不管什么情况总是拿起画笔就画,只有1小时的午间休息,他在画 ;开会的时间,偷偷画 ;集体学毛选时,还是在下面画。4年的艰苦劳动,艾轩把很多在美院附中没有解决的问题,都一一解决了,画画的技法也提升了很多。

  下乡生活犹如大浪淘沙,留下的是真正发自内心对画画痴迷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讲,那是对艺术信仰的最大考验。艾轩真正成熟和坚强起来,“经过这4年,世上没什么苦我吃不了”。

  画风的转变

  1973年艾轩回城参军,到了成都军区创作组,军装一穿就是11年。1981年,艾轩一张名叫《有志者》的油画得了全国美展二等奖,领导和战友都觉得他是军区的一个“宝贝”,对他特别好,希望他能创作更多好作品。30多岁的艾轩在当时画坛已经声名鹊起了,那时的他习惯于寻找健康的、响亮的、向上的形象和素材来作画。

  直到有一天,一位朋友让艾轩去四川美院看看。艾轩没有想到,这趟美院之行,会成为他一生艺术成就的转折点。

  在那里,艾轩破天荒地整整1个月没碰画笔,只是和美院的朋友们喝酒、聊天、看别人画画。大半夜喝醉了,便和何多苓躺在马路中间看月亮,讲笑话。日子过得散漫随意,艾轩感到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好像身体里藏着的“真我”完全释放了出来。回到军区,再拿起画笔时,艾轩的画不一样了,他彻底地和“积极”的画风“分手”了。“人的一生中很多时候,转折点不是由一件特别的事情来决定,它要经过一段时间,忽然间就顿悟了,冲破了局限。”

  艾轩的目光从此转向了藏北地区。他一趟又一趟地去西藏写生,对那里充满神秘的土地和人民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他用高超的技法,用超越语言的形象,把他心目中的西藏高原和藏族人民留在画布上,创作了大量震撼人心的作品:《若尔盖的季候风》、《没有风的下午》、《冷雨》、《也许天还那么蓝》、《暴风雪扫过冻原》

  至今,艾轩提及油画《微风拨动发梢》时,仍然激动得热泪盈眶。那天他为一个藏族小姑娘画完最后一笔时,一头怒吼的藏獒从土丘上冲下,朝他猛扑过来。危急时刻,那个小姑娘一把揪住了藏獒。这狂野震撼的一幕在艾轩的视野里永远定格了:一头凶猛如雄狮般的藏獒,和一个柔弱幼小的藏族小姑娘,构成了一幅终生难忘的剪影。

  惊人的市场成功

  艾轩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出国经历。上个世纪80年代“出国潮”时,他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到了美国,希望在海外长期发展。但一切都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完全陌生的环境,没有朋友,语言不通,做什么都不方便。最可怕的是,艾轩发现到了美国后,自己不会画画了,这无疑是对一个画家致命的打击。创作的失意使艾轩在黑暗中挣扎,窒息的感觉使他在美国的日子备受煎熬。艾轩终于明白,如果自己是鱼,祖国的文化就是水,他不能在美国长期呆下去,“不然我就废了”!

  好在艾轩回国后再次找到了自己创作的母体,同时也赢得了市场。近几年来,写实油画一亮相拍卖市场,顿时成为“新宠”,大量资本投掷到了油画市场,甚至一些原本不出名的画家,作品价格都开始猛涨。艾轩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的画可以值那么多钱。大半生以来,他对于画画的坚持,完全都是一种信仰的坚持,像梅花迎着寒风一样,执着热烈但又孤独,所有的磨炼和苦难都不能让他软弱退缩。但是,他却从没想过这样的前途。面对一掷万金的买家,艾轩只觉得“这个市场疯掉了”。

  现在的艾轩无需为经济担忧,他是圈里出了名的懂得生活的人,随性洒脱的生活态度曾让陈逸飞羡慕不已。艾轩喜欢钓鱼,不想画的时候就背着鱼竿去垂钓,“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平常,他住在北京郊外一处安静的

别墅里,画室就在离家不远处。太太也是搞艺术的,两个人志趣相投,膝下有一个3岁的小女儿。老年得女的艾轩非常疼爱她,对女儿的未来,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无为”。他自己深知半生“精彩”的代价:孤独苦难的童年,无穷无尽的政治运动,大起大落的人生,顽强坚持的信念。他再也不想孩子女承父业,成为画家,只要无所作为,过着平凡简单的生活,便是她的幸福。也许,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正是一位父亲对女儿最深沉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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