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的三变脸

　　-finger

　　第一次和老爸老妈去礼堂看戏，正上演火烧子都。

　　此前对于婺剧的印象仅停留在懵懂阶段，这个在浙西流传了许多年的戏种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并没有顺理成章地走入 我这个浙西人的世界。如今想来，小时候在外婆家看的大戏，十有八九亦是这样的亮相、这样的声腔—原来在很久以前，它早 已不知不觉地深入我心。此时这样地正襟危坐，带着别样的心情再度体味这样的跌扑、这样的云手，忽然发现原来它也可以这 样美丽。

　　在老爸看来，“火烧子都”虽然算不上正本曲目，却最能让人感受婺剧的魅力所在。与其他剧种一招一式讲究“圆” 不同，婺剧往往“圆”中带“直”，而直线所想显示的有力动作和强烈情感，自然逃不脱武戏这一最为适当的表现方式。对于 这一切，在子都登场的那一刻，我早已深信不疑。没有想到的，是子都一次次变脸所带来的难以置信与惊喜。一转头，一扭身 ，瞬间变出的脸谱让人惊叹不已。才知道，在这流传了几百年历史的婺剧中，也有如此可与川剧媲美的精彩“变脸”。(春秋 时，郑伐许，部将公孙阏—字子都，趁主帅颍叔考攻城之际，暗箭将其射死，冒领军功。后班师庆宴，颍叔考冤魂出现，火烧 子都，惊吓毙命。”—《伐子都》)

　　舞台上，颍叔考被射杀，冤魂首次出现，武戏调度手拿火把、口含烧酒，待“颍叔考”大喝一声后，随即向火把喷酒 ，火焰猛然射出。此时，“子都”随锣鼓声后滚翻、朝后台单跪颤抖，转身亮相时，粉脸转白，已是面目全非。冤魂二次出现 ，燃烧的松香烟火中，子都旋即已呈红脸。庆宴上，子都一手端杯，一手遮掩，正待饮酒。颍叔考冤魂再现，喷火时“子都” 惊呼，猛对杯中吹气，瞬间变成金脸，从桌后翻出，挺躯仰倒，毙命。

　　果不其然—短短的30分钟，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在老爸看来，这一切都隐藏在演员的“靠肚”中，而我却无意深究。

　　有时候，在世上行走越久，感觉越是超脱—看透人生的本质，不过就是很自然地来，很自然地去。也许一场大梦之后 ，会是另一种人生，而究竟什么时候才是梦醒时分？在这世上，谁又不是身不由己，谁又能够做足自己？诚如舞台上的这阕戏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要精心设计。

　　绚烂过后，人生戏梦终将归于平淡。戏有结束，有开始，各有结果，各有精彩，仿佛永无止境。平常如我，只能回到 戏里梦里，在流水一样的生活里，浅尝平淡而悠长的滋味。

　　荡气回肠，是为了最美的平凡。有时候，记住那一刻的华彩，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