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交大老校友回忆迁校亲历 | ||
---|---|---|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4月07日09:59 西安交通大学网站 | ||
作者: 沈桓 凌安谷 从青年、中年直至过退休生活的老年,我俩可以说近乎一辈子都学习、工作和生活在交大和西安交大这个天地里了。我们随交大西迁来到了祖国的大西北,我们经历了交大从一个学校发展为西安、上海两个交大,我们与西安交大一起成长,亲历了西安交大的艰苦创业,我们常为交大取得的一点成绩而高兴,也为交大遇到过的艰难处境而担忧,我们与交大
一、在徐虹路分部的一年里 1955年9月,我们两人以十分兴奋的心情考入了著名的交通大学。当时交大在上海徐家汇500余亩校区,已容纳不下我们这批总数超过1500名的新同学,我们被安排在离校本部不远的徐虹路分部(原立信会计学校旧址)住宿、上课,那里既有简易教室、体育馆、运动场,又有宿舍楼的一个小天地,平时我们都在这里活动,只有在上实验课、一些大型活动或看望老师和老同学时才去校本部。在那里我们学习生活了1年以后,就随校到达了西安。在上海的这一年里,有两件事的印象特别深刻:一是,当时对于中央迁校的决定,我们青年同学都是积极拥护的,大家为能到艰苦的大西北去锻炼、学习而感到高兴。记得1956年3月初,电制53班向全校同学发出了“跑西安”的倡议,立即得到了各个班级的热烈响应。我们所在的两个小班,绝大多数同学都投入了以早日“到达”(里程数)西安为目标的跑步活动,不到1个月时间,两个班都累计跑完了从上海到西安的里程,宣布胜利跑“到”了西安。在3个月时间内,一年级同学“跑西安”累计总里程数可绕地球赤道两圈以上。由此可以看出我们这些青年学生当时拥护迁校的高涨热情;另一件事是:1956年4月的60周年校庆活动,举办得十分隆重:声势浩大的庆祝大会;大批的国家、社会高层人士和著名校友莅临祝贺;一些老教师和解放前交大地下党员给师生作的交大优良校风和光荣革命传统报告仍在耳边缭绕;全校实验室开放,让我们这些一年级新同学和大批中学生大饱了眼福;校庆纪念馆展出了令交大人自豪的学校60年光辉史卷,还展出了交大远景规划和西安新校舍的总体模型(这一模型后来被搬到西安,稍作改动,放在图书馆一楼外宾接待室,供外宾参观,直至80年代);丰富多彩的文艺演出、游艺活动、舞会等等。这次活动,是我们进交大后第一次受到极其深刻的爱国、爱校和迁校教育,令人终生难以忘怀。 二、每人发了一条铺盖绳 要将交大这棵在上海生长了60年的枝叶繁茂的大树搬迁到西安,谈何容易。但对我们青年学生来说,迁移到西安学习、生活,似乎并不复杂。因为,到国家重点建设地区去,到大西北去,是我们共同的向往,也是我们的义务。对我们来说,只不过将报到地点,由上海徐虹路分部改到西安咸宁路而已,当然也增加了亲友们远别时的一些关照和叮咛。当时,同学们没有向学校提出过任何条件和要求,而学校也想得很周到,在放暑假前,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条铺盖绳,让我们捆紧铺盖,适应长途运输。我们感到,有这么一条铺盖绳已足够的了。同学们有的乘坐学校承包的专列,有的自己乘火车,于1956年8月底前来到了西安。我们1955级这批同学,大都来自沪、苏、浙、鲁、闽、赣、粤等南中国各省,很少有北方同学,眼见所乘列车轮渡过长江(当时还没有长江大桥,每次过江,火车要先开到摆渡的大轮船上,由轮船载着火车过江)先向北转而向西,见到了辽阔无垠的城镇、厂矿、原野,第一次感受到了祖国疆域的广大,见到越往西走越是荒凉的状况,使我们的心里很不好受,同时也意识到肩负开发大西北责任的艰难和重大。 三、尽力做到运动与迁校、教学都不误 交大内迁西安可说是一个系统工程,它包含:新校园的建设,数以千计的教职工及其家属和学生的迁移,数百名教职工家属工作岗位的重新安置,合计上千节车皮、数以万吨计的仪器、机器、设备、图书、教学用具、家具等物资的搬迁和安装,新校址的教学、科研、生产、体育、生活设施的配套等子系统。其中每一个子系统,都有非常巨大的工作量。而这些工作,都必须在规定时间之内完成,如果有一个环节搞不好,就会影响全局任务的完成。其中一项硬性任务就是:保证1956年秋的一年级新生和二年级学生按时入学上课,1957年秋的四年级学生按时到西安进行教学。要知道,这次迁校还是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完成的。1955年至1956年还算平静,但到了1957至1958年,运动就一个接着一个,鸣放、反右、双反(反浪费、反保守)、下放干部、交心和拔白旗、大办工厂、大炼钢铁,到1959年又来了一个反右倾,等等,从上到下做了一系列傻事、错事。其间师生员工受到了很大伤害,有数百、近千人次被批判斗争,被打成敌我矛盾者也数以百计,这是交大仅次于“文革”的一场大灾难。这对迁校工作和正常的教育教学任务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冲击和干扰。 在1956年9月开学时,迁校正处于紧张阶段,首批公共课、基础课、基础技术课教师及其家属子女以及二年级学生和一年级新生刚到西安不久,基建、后勤服务、教学、实验设施的配置、教学组织、思想工作等任务都十分艰巨、紧迫,其中不能有一丁点疏漏。记得我们到西安第一次做物理实验,前一天才将实验报告纸印刷出来,前一两天才把实验设备开箱安装并将实验室安排好。就这么一件小事就包含着多少位老师、印刷工人、教学辅助人员、搬运和安装工人、清洁工等不分昼夜的辛勤劳动。在迁校的特殊时期,有好的老师讲课,有书读,有饭吃,有房住,有图书可借,有运动场能活动,对一般同学来说应该已能过得去了。但这终究是一所大学,青年同学们要求、爱好是多方面的,在西北生活不习惯,想家,附近又没有购物场所,想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都相当困难,要洗澡但浴室还没有建好,想玩却没有去处……意见和问题一个接一个提出来。对青年学生固然如此,而对于长期生活在上海的老中青教师来说,其困难和问题更是可想而知了。 而对这些问题,省、市领导和学校千方百计想办法给予解决。当时,西安市将供应外宾的大米调拨给师生们食用,浴室、理发店、洗染店、煤场、菜场、商场一个接一个办起来,其中还从上海调来一大批第三产业职工。校园北规划中的兴庆公园也提前开工,并发动全校师生进行义务劳动,当时数百名同学挖土、担土的热烈场面,至今还深深地刻印在我们的脑海之中。为提高师生伙食质量,学校特地派人跑到山东沿海等地采购海味、花生等食品。有一段时间,学校专门派校车接送师生到城里购物、洗澡。还专门包了火车送师生到华清池等处游览。为丰富同学们的业余生活,团委、学生会组织了学生文工团,下设歌咏、舞蹈、话剧、京剧、管乐等队,参加的同学十分踊跃,还经常在草棚大礼堂举行演出;全校学生篮球、排球、游泳、武术、乒乓球、田径、体操、摩托车等体育运动队也相继组建起来,并推动班际、系际的各项比赛,学生拉拉队不断呐喊助威,气氛十分热烈;节假日和周末经常举办舞会,校长、团委书记与同学们一起翩翩起舞;学校还邀请国家体操队、省武术队、省歌舞剧团、省话剧院等来校表演或演出。所有这些,使同学们感受到像在家里一样温暖。于是大家的情绪就很快稳定了下来。 至今我们还十分怀念当时的草棚大礼堂,这是一个用竹子搭起来的可以容纳数千人的一个大礼堂,当时学校的一些大型活动如报告会、演出等均在这里举行,这个简易的礼堂给师生提供了活动的场所,它也体现了交大师生艰苦创业的精神。 在艰巨的迁校任务面前,1956年新生还比上年多招了200余名,教学工作仍能连续开展,没有因为迁校而迟一天开学,没有因为迁校而开不出一门课程,也没有因为迁校而耽误原定的教学实验,这实在是一个奇迹。 我们的5年大学生活,有3年多处于学校的迁校阶段,有2年多政治运动连续不断,接着又出现了经济生活困难时期。如果换一所学校的话,恐怕难以完成教学计划,很可能成为“处理品”被推出校门。但交大并非如此,在运动气氛稍为缓和一些时,我们经常能听到学校提出的“运动、教学两不误”,还有“迁校、教学两不误”等口号,并看到有力的补救措施。最终还是按教育计划完成了培养任务,即:大学5年的教学计划基本完成,在适当削减课时的情况下,开出30多门课程并完成了教学计划的基本要求,认识实习、生产实习、课程设计、毕业设计都能按计划实施,讲课、辅导、作业、实验、考试等环节仍基本健全。记不清是1958年还是1959年,有一次在我校展出了当时苏联莫斯科动力学院机械系的教学计划、课程设计等教学材料,我们按自己的教学计划与他们作了对比,发现两校相当接近,连我们机械零件、原理的课程设计题目,也基本一样,而展出该课程设计的一份优秀样本,只及我们同学的中等水平。这说明我们虽然全盘照搬了(前)苏联的教学计划,但我们学生当时的实际水平,却并不比(前)苏联同类学校低。在这么多政治运动、停课等的冲击下,能做到这一点,确是一个奇迹。在当时,交大不可能站在这些政治运动之外,但交大却能用自己的努力,尽可能补救因运动造成的损失。这确实是交大与众不同之处,是交大优良办学传统的具体体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