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中科大校长:国家不应长期特殊关照北大清华(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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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4月13日14:28 中国青年报 | |
本报记者 石 岩 万 静 经济发展不平衡,教育发展怎么平衡? 南方周末:您的另外一个观点“教育的不公平实际上是地区差异、城乡差异、收入差异等多层原因造成的,解决这个不公平的问题的时候,眼睛也不能盯在教育部门上头”, 纪宝成:经济发展不平衡,要求教育平衡是很困难的。经济发展的差距在城乡、地区之间是客观存在的。这就要靠国家财政进行再分配,要支持这些地方的教育,创造出教育大体平衡的环境。什么叫“大体平衡”就是在基本投入上各个地区的学校是一致的,同时对不发达地区要采取特殊的鼓励政策。 我对兰州大学有特殊的感情,我既不是甘肃人,我也没有在兰州大学读过书、工作过,我只不过认为,兰州大学原来是我们国家非常优秀的一所大学,但是由于东西部差距,孔雀东南飞,它的优秀教师都到东部来了,最优秀的毕业生不肯留校,多么痛苦,兰州大学的书记校长怎么办?国家应该通过政策倾斜,在经济利益、事业平台方面给它创造出不低于清华北大的条件——这是需要政府出台政策的。国家应该给不发达地区更多的支持。 南方周末:但现在恰恰相反,因为要地方配套嘛,经济欠发达地区,比如安徽、陕西、甘肃的地方政府可能就拿不出这笔钱。 纪宝成:教育部制定与地方政府共建高校这样的政策是有一番苦心的。从教育部来讲,是想动员地方政府更多地支持高等教育,我认为这是应当肯定的。 中国教育一塌糊涂?这个信息不准确! 南方周末:您在当司长的时候,对高等教育的投入问题,和您当一个大学的掌门人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同? 纪宝成:我的观点是一贯的,在教育部的历次会议上,我都提出反对教育产业化,我认为“教育是产业,但不能产业化”。至于对高等教育的投入,应该以政府投入为主,同时学校多渠道筹集办学经费。 我认为对高等教育的拨款机制应该进一步研究,制定出详尽的标准,按照标准拨款。现在我们国家也是这么做的。现在中央财政对高等教育是按学生数量拨款,比如综合性大学每个本科学生年拨款标准是6600元——这是一视同仁的。但我认为,拨款标准还可以再多一些,现在比较单一,比如还可以按照硕士点、博士点、国家重点学科这些类别来制定拨款标准,然后根据它们的数量多少来进行拨款。总之,按照拨款标准来拨款是法治,大家不会有意见的。 但国家这么大,总会有特殊情况,所以还必须有专项拨款。不过应该扩大标准的比例,缩小专项拨款的比例,不要什么都搞专项。 有了标准,评估也有了依据。 我还有一个观点,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大学之间应该有适当的竞争。过去我们还有比学赶帮呢。但是这个竞争不能完全由市场来竞争,兄弟院校之间也应该还有合作,而且学术探讨是没有止境的,不应该形成剑拔弩张的关系。过去的情形是,北大的本科生到人民大学读研究生,人民大学的本科生到北大读研究生,清华的本科生到人大上研究生,当然人大的本科生到清华上研究生就比较难一点,因为理工向人文社科转相对容易一些。这都是很正常的。但是现在,把清华北大捧得过高,这两所学校的学生认为到其他学校读研究生没面子。这样办世界一流大学是不可能的事情。 首先要从政府、从舆论、从新闻媒体扭转这种局面。 南方周末:您对中国高等教育改革的基本判断是“中国高等教育改革成绩是主要的”,但是近两年对高等教育的反思和批评却越来越多。 纪宝成:涉及到老百姓自身利益的事,老百姓看到了,自然议论就比较多。 我认为中国教育改革成绩是主要的。比如,办学体制,过去中国就是国家办学,没有民办,那么现在容许民办,这就是一个进步,这是需要解放思想的。 第二,管理体制。原来中央60个部委都在办学,再加上地方办学,条块分割,严重压抑了高等教育的发展。到了2000年,中国基本上形成绝大多数部委不办学,只有特殊几个部委办学的局面,形成中央和省两级办学,两级管理。这是1952年、1953年院系调整之后最大的管理体制改革。 南方周末:我有一个稍微跟您不大一样的看法。以中科大为例,中科大根据自身特色坚持不扩招的原则,据说跟中科大有两个婆家——一个是教育部,一个是中科院——而这两个婆家对扩招问题的看法不尽相同有关。是不是跟一所高校有关的利益群体多元一点,这些群体之间形成补充和制衡的关系,对这所学校的发展更有利? 纪宝成:中科院跟其他部委是不同的,因为它是一个研究机构,本身是个学术单位。中央各部委就不一样,财政部办学、化工部办学、机械工业部办学、商业部办学,它们是按照部门的要求来培养学生的,而不是按照学科的需要来培养人才,结果一个部里头,从部长到科长咱们都是校友,这种状况怎么得了?市场经济是面对社会办学的,不能仅仅面向部门办学。中国保留了几个特殊的部门办学,外交部保留了,国家民委保留了,体育总局保留了,因为这些学校的生源、培养过程和使用过程特殊。教育部管了一批直属高校并不是部门办学,教育部的学校就等于是中央的学校、国务院的学校,只不过委托教育部来管理,它培养人才不是本系统使用,而是为全社会服务的。 回到“中国的高等教育改革成绩是主要的”,另一个体现就是: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的改革取得了巨大的进步。很多专业是过去没有的,很多老专业的教学内容、培养目标都有很大的变化,这是不容否定的。 一些媒体的报道是有偏差的,说中国的教育全部是应试教育,我认为不一定。比如,我们人大执行教育部的指示,每年有1%的体育特长生,1%的文艺特长生,我们还有推荐生,有5%的自主招生——这些都是对统一考试同意录取的有力补充。 我们人大的国学班就实行自主招生。全国有1081人报名,我们只选择了60多人到学校来考试。从来参加考试来看,确实是高水准的,有些学生的面试甚至比某些硕士研究生考生的面试成绩还要优秀。这就说明简单地把我们的中学教育统统说成应试教育——这种说法不一定成立。 “成绩不讲跑不了,问题不讲不得了”,大家有问题意识是好的,但是不能因为问题把成绩都否定掉了。认为中国教育一塌糊涂,这给老百姓的信息是不准确的。 所以我认为,教育改革取得了巨大成就,但也有许多方面不到位,新情况新问题又不断出现。因而改革没有止境,改革需要进一步深化和完善,像刚才我讲到教育投入的问题就需要完善,而且我觉得教育投入应该有更根本的举措,它应该纳入人民代表大会去审议,应该纳入法制的轨道。 我坦白告诉你们,其实前200名学生都没有差别,前200名跟前10名没有什么差别。你要换一套卷子的话,排序就变了。是偶然性造成的。所以我并不相信高考状元什么的。我们能招前200名的学生就行了。 南方周末:生源大战由来已久,但是近几年越演越烈,这和扩招有关系吗? 朱清时:本来中国的考生很多,能够入学的是有限的,照理不应该存在生源问题。现在出现这样的问题,一个原因是扩招,有些学校变得很大,过去可能一年只招两三千的,现在要招六七千以上,这样一来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他们的招生就成了很大的问题。另一个原因是“合并”。有些学校是好几个学校合并的,它合并前的各个学校的水平是不均衡的,有高有低。合并后用一个名字招生,问题就出来了。因为大家会想到合并之前的那些学校并不太好。这些学校为了收到高分的考生,就要卷入招生大战去了。 南方周末:据您所知,招生大战里头有哪些不正常做法? 朱清时:很多地方、很多中学,都把考上清华、北大作为政绩。甚至规定如果有一个学生考上清华、北大,给学校和老师发多少奖金,很多学生不是为他自己考,而是为他所在的中学考,为他所在地区的当地政府考。这就等于把很多优等生引到一个不切实际的、非常窄的桥上去了。这就造成全国只要是好一点的高中,它的优等生都想去考清华北大。 现在有些学校有高四、高五,就是指复读的学生。这种现象的危害非常大。我们国家的中学优质的教育资源很有限,你呆在那儿一年不走,就意味着同样的优质的教育资源,你的弟弟妹妹就享受不了。 实际上北大清华也是受害者,这样的复读生大量涌进它们学校去。对它们来讲,也是不情愿看到的。他们可能高考考了好几年,就是拼命施肥料,施到后来,本来这一遍肥料可以亩产700斤,你施两遍肥料能变成亩产800斤,施十遍肥料变成亩产850斤。所以最后那50斤要多施好些遍肥料。这个是很悲哀的。一个是对一个学生施的肥料本来可以供几个人成才用了,结果他占了位置不放,让好多年轻人没法享受优质教育资源。另外一个就是,这些学生施肥施得多,上了清华北大,他也并非优质的人才。 另外,北大清华去招生,地方政府很多做手脚,让它们先招,它们选招剩下来的学生档案,才投给其他学校。比如有个省,就让学生填两份志愿表,一份志愿表上完全填北大清华,这份志愿表就悄悄地先送给两所学校,如果录取了,第二份志愿表就不投了。没有录取上,就把 第一份志愿表撕了,把第二份志愿表做正式的投给其他学校。 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