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英杰的笑与泪：从“来顺受到无声反抗(组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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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0月18日12:03 新民周刊 | |||||||||
  在跟随王德显的日子里，孙英杰有过欢笑和快乐  说起女儿所受的苦，孙英杰的母亲眼眶红了  金牌教练王德显已被田协终身禁赛 从“逆来顺受”到“无声反抗”，从“讨要奖金”到“离家出走”，这一年孙英杰和她的家人经历了太多的风波。记者在这里披露了“农家姑娘”孙英杰所经历的种种故事以及方方面面的思想变迁。 撰文／晓 光(特约记者)
孙英杰，曾经是继王军霞之后，中国女子中长跑最耀眼的明星。然而，2005年第十届全国运动会后，陷入“禁药风波”的孙英杰麻烦不断，从“尿检丑闻”、“五大连池官司”到“奖金风波”、“遭毒打事件”再到如今的“愤然出走”，这系列事件背后的孙英杰究竟忍受多少痛苦、多少无奈？这些年究竟有多少欢笑，多少泪？ 记者从去年11月份起就一直跟踪采访孙英杰事件，也见证了孙英杰从“逆来顺受”到“无声反抗”，从“讨要奖金”到“离家出走”，这一年孙英杰和她的家人经历了太多的风波。这些年里，“农家姑娘”孙英杰所经历的种种故事以及方方面面的思想变迁，记者将作详细披露。 跟随王德显，她有过欢笑 即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孙英杰对王德显依然心存感激，就像当年王军霞与金牌教练马俊仁分道扬镳后，毛德镇率领王军霞在奥运会上夺得金牌后，王军霞依然深有感触地说：“我非常感谢马导。”换句话说，如果没有“魔鬼教练”使用的“魔鬼训练方法”，村姑也不会变成“金凤凰”，从这个意义上讲，教练的功劳是不能抹杀的，尽管在管理队员的方法、分配奖金的原则上，队员们与教练的意见无法取得一致。 如今，奥运会金牌教练王德显由于受到“禁药事件”、“奖金风波”、“四民女状告奖金被吞”、“孙英杰遭毒打”等系列事件的影响，在媒体和众人心中，简直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但是，作为一名教练员，对队员的负责、挖掘人才的决心、对金牌的渴望、创造奇迹的毅力等等，从这些方面看，王德显似乎并不失职。 在跟随王德显的日子里，孙英杰拥有过欢笑和快乐，尤其在刚刚进队时，孙英杰对王德显甚至充满感激和敬畏。 1992年孙英杰在沈阳市体校开始田径运动生涯时，家里的生活非常困难，每月交学费和伙食费成为困扰孙家最大的难题。1994年，在一次全国青少年比赛中，王德显发现了孙英杰这棵好苗子，为此他专程赶到沈阳苏家屯，找到孙英杰的父母。王德显说：“让我把孩子带走吧，这几年的学费和伙食费就不用你们家里负担了。”生活条件十分拮据的孙家，面对王德显的承诺，简直像是找到了救星，全家上下非常高兴。就这样，15岁的孙英杰跟着王德显走了，她乐颠颠地与王德显一同踏上了火车，开始了自己的田径梦。毫无疑问，那时的孙英杰对这位神情严肃的教练，一直心存感激。 自从跟随了王德显后，艰苦的训练让孙英杰真正感受到了专业运动员的辛苦甚至是辛酸，但是为了实现未来的梦，孙英杰咬着牙挺了过来。记得郎平曾经说过：“在国家队训练，有苦有甜，有笑有泪，但是大家心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幸福最快乐的。”可以说，孙英杰在王德显的带领下，为了共同的目标一起奋斗的日子，那也是孙英杰年少时甚至是整个运动生涯中最大的财富、最值得珍惜的一段时光。当时小小年纪的孙英杰还没有获得任何成绩，为了追求梦想，在教练严格的监督指导下，日复一年地苦练，尽管日子单调、乏味、辛苦，可是每天都在进步的孙英杰却天天能感受到成长的快乐。尤其是2000年，21岁的孙英杰在国际大赛上开始崭露头角。在当年的北京国际马拉松赛上，孙英杰以出色的表现捧得银牌。 在那一刻，站在领奖台上的孙英杰笑了，站在旁边的王德显也笑了。对于孙英杰来说，那是一个开心的笑、幸福的笑、收获希望的笑，更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笑。走下领奖台后，王德显微笑着拍了拍孙英杰的肩膀，对于孙英杰来说这是最大的肯定和褒奖。即使观众今天看到这一幕，也会不禁感叹“多么令人羡慕的一对师徒！” “光荣的桂冠，从来都用荆棘编织”。对此，孙英杰深有体会，当然也深信不疑。因此，以往当教练为了训练管理的事儿体罚她时，孙英杰最多是哭哭鼻子罢了，哭完后她还会和往常一样投身到紧张的训练之中，并不会对教练怀恨在心。 可以说，正是因为这样的付出，成就了孙英杰在国际赛场上的一系列光辉战绩：2002年波士顿马拉松赛第4名，2002年釜山亚运会5000米冠军、10000米冠军，2003年世界田径锦标赛10000米夺取铜牌，2003年、2004年、2005年连续三次获得北京国际马拉松冠军，同时孙英杰还夺得了十运会女子马拉松冠军。 然而，可能连孙英杰自己也没有想到，随着名气的增大、奖金的增多，她和教练之间却出现了分歧，直到后来因为“父亲没钱看病”，成为她与恩师王德显分道扬镳的导火索。据孙英杰透露，在跟随王德显12年的训练生涯中，王德显对她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那些孙英杰都忍受下来了，但是让她刻骨铭心的是，因为想要回自己的比赛奖金给爸爸看病，却被王德显毒打一顿，这使她无法忍受，“简直像对待奴隶一样”。 去年年底，记者先后三次来到孙英杰的家。说起女儿这些年来的苦和难，孙英杰的母亲马桂兰的眼睛红了。面对媒体她第一次提到了让她最为心痛、印象最深刻的孙英杰挨打事件。 “那年，女儿因向王德显要钱给她爸治病，结果被毒打了两个多小时，都打到桌子底下了，谁也不敢上去拉。后来，女儿被打伤了，在他(王德显)妈妈家里养伤。为此我还专程去了一趟山海关，当时我是从那个(孟姜女)，一路哭到山海关火车站，你说我这当妈的心哪有一天能安宁啊……” “他比××教练还黑”，孙英杰母亲作了这样一个比较：这些年孩子挣了那么多钱，拿回家的却很少。老两口虽然一直不敢理直气壮地找王德显要钱，但心里的不满可想而知，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一旦打开话匣子，有道不尽的苦水，吐不完的怨气。 那次毒打，深深地伤害了孙英杰，从那以后他们师徒情也产生了裂痕。与以往毒打不同，这次不是为了训练，而是为了钱，为了要回给孙爸爸治病的钱。 两个月前，她不辞而别 两个月前，也正是石家庄全国锦标赛拉开大幕之际，孙英杰给王德显留下一封长信，悄然出走。孙英杰在信中说：“我离开你这个团队对我自己而言也很难过，很伤心。虽然我改变不了环境，改变不了别人，但我可以改变我自己！” 应该说，孙英杰的行为以及对王德显曾经逆来顺受的态度转变，超出了王德显及其妻子朱凤玲的想象。孙英杰告诉记者：“王德显这次打我是因为所谓手机短信的事，那是我朋友借给我的手机，被王指导知道了，他就在训练时当众训斥我，朱医生王德显的妻子，长跑队队医也在旁边骂我，骂得非常难听。随后，他们把我叫到一个房间里，王指导又像从前那样狠狠打我，一边打一边骂我堕落了，忘恩负义了……” 在孙英杰披露了遭遇王德显毒打后的第二天，朱凤玲向媒体称，王德显并未体罚孙英杰，而是孙英杰整日沉溺于不良短信，无心训练。但是，孙英杰的回击大大出乎了记者的意外，孙英杰语出惊人：“王德显通常就用秒表带、三角带、皮带这些东西打，他认为他摸透了我的性格，认为我还会像从前那样忍下来。但是这次我受不了，毕竟我这么大了。再说，我晚上用手机怎么了？即使有什么庸俗短信又怎么样？这是我的私生活，翻看我的短信已经触犯了我的隐私。在我们队里，报纸、书籍、杂志、电视一般都是不太让我们看的，也不许用手机，更不用说谈情说爱。他就希望你除了训练就是训练。但是人会改变的，那么多年来我经历了多少事情！我慢慢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对人生有了看法，这些东西不是你强加给我我就必须接受的。这么多年我们在改变，他却一点没变，他还在用他过去的方法训练和改造我们，这样不行。我离开他不是忘恩负义，仅仅是希望改变，难道改变就是堕落？我有权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就算在孙英杰因为十运会“禁药风波”被禁赛的那个最困难时期，她也没有选择离开王德显，而是同样在被禁赛的王德显指导下继续训练，但现在她已经彻底和王德显“决裂”了。前不久，面对镜头，孙英杰说出了令人揪心的话：“实在不行了我才选择离开，当时想，什么奥运、什么梦想都不重要，人活得太累了，我只能离开这里，再这样下去，我活都活不长了。” 为师徒情，她一直在努力 坐在孙英杰的家里，记者与孙英杰通了电话。“我应该叫你老师吧？”孙英杰在电话里的声音清晰、平静。与孙英杰的话题，当然离不开王德显。“他比×导还黑”，这句刚刚从孙英杰父母嘴里听到的话，又从孙英杰的嘴里冒了出来。“朱队医每天花几千块钱，那钱都是从哪来的？从我爸有病那天起，我就下决心要好好练，多给家里挣钱给我爸看病，但这么多年我得到什么了，我爸有病我都没法拿钱回家。我本来想多挣点儿钱，但我只得到了名儿，没得到钱。”孙英杰语气变得有些激动了，话音里带着气愤。 “我不想破坏我和王导十年的师徒情，我只是想和王导平和地解决问题，不想弄成××教练和××队员那样，把钱要回来就行了。”从孙英杰的话里，记者感受到了孙英杰的善良以及对十年师徒情的珍惜。 关于孙英杰的“尊师重道”是有一段故事的。据马桂杰透露，孙英杰在王德显面前绝对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好队员，“在一次国际大赛孙英杰取得好成绩后，火车头体协的领导非常高兴，宴请王德显和孙英杰。在吃饭之前，王德显突然把孙英杰叫到一边说，一会儿领导要是问你家里有什么困难，你就说没有什么困难，让领导把朱大夫(王德显之妻)安排一个工作吧。结果，晚宴上，火车头体协领导的确问到了这个问题，孙英杰站起来，憋了半天，红着脸按照王德显的要求说了。你说说，孙英杰的两个妹妹都没有工作，要是火车头能给她的妹妹安排在铁路上卖票那多好啊，可是孩子为了尊重教练却让领导给他爱人安排工作。” 为了十年“师徒情”，孙英杰一直在努力着、挣扎着……然而，在王德显的行为面前，孙英杰产生了离开的想法。今年3月份，记者曾与孙英杰在电话里聊了半个多小时，孙英杰说：“目前队里的事情让我受不了，经历过那种事之后，王德显的家人，像他的妻子、他的母亲对我都是冷言冷语，说一些很难听的话，如果实在受不了，我会选择离开的，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我还是不会那样做的。”几个月后，孙英杰真的离开了王德显，而且是“离家出走”，没跟上级(火车头体协)打招呼，也没有向媒体公开，只是只身一人去了云南…… 很多人不解，为什么孙英杰不直接找火车头体协的领导？这里有一段故事。去年，在孙英杰与王德显奖金风波被炒得沸沸扬扬之际，有人就建议孙英杰应该去找火车头体协的领导，不能再跟着王德显训练了，毕竟双方的感情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裂痕。可是，私下里，孙英杰却告诉过记者：“找火车头体协的领导也没有用啊，王德显跟有的领导关系非常好，他完全站在王德显那边，也不相信我的话，要能找早都找了，不然，九运会上奖励的房子还会等到今天才要回来？”在忍辱负重半年之后，孙英杰终于采取了这个“下策”，不过，孙英杰选择了一个好时机——在艾冬梅等人亮出变形的双脚声讨王德显时，在王德显的人格和道德受到严重怀疑时，孙英杰开始面对镜头侃侃而谈。细心的观众不难发现，在叙述被打事件的开始阶段，孙英杰说得有条不紊，哪些应该说哪些不该说，她分得非常清楚，显然她是有备而来。去年，孙家在向王德显讨要奖金时就曾很好地利用了媒体的力量，如今孙英杰更是选择了在全国覆盖率最大的央视，列数王德显的“魔鬼”行为，可谓恰到好处，反响空前。当然在哭诉之余，孙英杰依然没有忘记他对自己的培育之恩，在采访过程中她多次发自内心地说：“真的，12年啊，我们之间有感情，就像父女一样，他打我，我不怪他、也不恨他。” 带着憧憬，笑迎新生活 离开王德显后，在云南我们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孙英杰、一个阳光的孙英杰、一个享受着欢声笑语的孙英杰。在训练之余，她与自己的好朋友、中国残疾人田径队中长跑教练汪成荣一起聊天、游玩。可以说，正是在“知己”好友汪成荣的帮助下，孙英杰才走出了生活的阴霾。 孙英杰在接受中央电视台采访，宣布与王德显决裂时，汪成荣在她的身边，全国的电视观众都看到了他为她剥开一个石榴，送到她的手上，并提醒孙英杰说话时慢一点。在这样一个敏感时刻，汪成荣在媒体面前真情流露，表示出他对孙英杰的坚决支持和特别关爱。憨厚的汪成荣这样评价孙英杰：“她这个人很善良，善待身边每个人，没有一点架子”。更加让人羡慕的是，在镜头面前，孙英杰在汪成荣的帮助下，还穿上了五颜六色的少数民族服装，抬头、转身、张开双臂……此时的孙英杰洋溢着幸福和快乐。 孙英杰与汪成荣的相识很偶然，正应了那句俗话“也许一切都是缘分”。2003年，从青海多巴出发前往北京的火车上，孙英杰与汪成荣相识了，之后曾一起跑步，渐渐由相识到相知，产生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在孙英杰与王德显师徒关系恶化后，在孙英杰彷徨于是否“离开”的矛盾中时，汪成荣的鼓励和支持最终才使孙英杰下定决心。虽然孙英杰始终没有明确谈及她与汪成荣的关系，但孙英杰在云南基地房间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张两人去云南各地旅游的照片，其中一张是两人在大理三塔下的合影。汪成荣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在她需要的时候站出来支持鼓励她。她从来不摆架子，心地很善良，她跟队员们相处得都特好！” 在欢乐的幸福的气氛里，孙英杰并没有忘记田径、没有忘记2008年奥运会。汪成荣说：“我水平有限，带不了孙英杰！”孙英杰则说：“我希望能有一个高水平的教练员带我，可是又有谁能带我呢，毕竟我还处于禁赛期。”让人高兴的是火车头体协目前也正计划着为孙英杰安排新的教练员。 10月15日，久负盛名的2006北京国际马拉松赛拉开了大幕。如今，只能坐在电视机旁边观看比赛的孙英杰可谓是感慨万千，心绪难平。不过，处于禁赛期中的她从来没有灰心过。在云南呈贡训练基地，当记者再一次从孙英杰的脸上捕捉到那种自信的笑容时，也感受到了孙英杰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如果说2008年奥运会是她最大的梦想，那么明年的北京国际马拉松将是孙英杰“新”梦想开始的地方。北京马拉松与孙英杰很有缘，她最辉煌的表现已经在这项大赛的历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在2003年北京国际马拉松赛中，孙英杰以2小时19分39秒夺得女子组冠军，从而使她成为此项大赛中首位突破2小时20分大关的女选手，明年，她的新生也将从这里开始。 孙英杰，一路好运！- 相关专题：新民周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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