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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洛瓦底江慢船记(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30日16:18 外滩画报
伊洛瓦底江慢船记(组图)

伊洛瓦底江慢船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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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洛瓦底江慢船记(组图)

伊洛瓦底江慢船记


伊洛瓦底江慢船记(组图)

伊洛瓦底江慢船记


  过去的一千多年里,缅人溯着伊洛瓦底江把国都逐步往上游搬,从卑谬到蒲甘再到曼德勒附近

  的实皆、敏贡、阿瓦。到现在,这些城市全部成了废都。而游览这些废都最好的方式就是乘当

  地的慢船,沿着伊洛瓦底江顺流而下。

  文 图/ 赋格

  我从曼德勒的“内河航运办事处”得知,明天去蒲甘的船,没有快船,只有慢船。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满脸抱歉:“星期四,星期四有快船。”我说那就坐慢船好了。对方说:“明天早上五点直接到江边码头,五点半开船。”

  黎明前的曼德勒王子

  守在办事处门外的人力车夫见我出来,便对我说:“您坐慢船去蒲甘对吧?明早四点半我准时在您旅馆门前等候。请问您住哪家旅馆?”他不仅猜到我打算乘明天早上的慢船,而且已经替我预先算好了从旅馆出发的时间。他希望现在就跟我成交,明早四点半搭他的三轮车去码头。“要价不多,”他不好意思地说,“两千缅币就足够。”说好了,四点半他准时出现在旅馆门口,最重要的是,不要转而接受其他三轮车夫的服务。但这个人没有按时出现。我等到四点四十,只好放弃,另外拦了一辆三轮

  车。天还是黑的,竟已有不少车夫在街上兜圈子找生意了。这一位约摸四十岁,英语说得不差,很健谈。我说去jetty,他应声:jetty!jetty! 一边奋力踩车,一边

  回过头来问我国籍、年龄、职业、收入、婚否、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说他的名字叫Prince。我没听清,他就又大声说了两遍:Prince!Prince!黎明前是曼德勒一天中供电最充足的时候,四下安静,不再听到

柴油发电机的呜呜声。每晚七八点用电紧张的高峰期,那些备用发电机的嗡鸣是这个城市特有的一种市声。早起的茶馆店家已在忙碌,白炽灯下白亮的面团正被用力揉搓、摔打,茶炊冒出白蒸汽。三轮车经过沉睡的街区,透过人家的铁栅看见日光灯下横躺在木板上的身体,安睡在灯光下,任电流白白地浪费。在这个处处节俭的城市,这是少有的奢侈了,却无人享用。我知道人们并非有意浪费。他们入睡的时候供电尚未恢复,在沉沉睡梦里,电不知不觉地回来了。路过市场时出了点事。“王子”在不准拐弯的地方拐了个弯,马上有警察追上来拉住车头,二话不说,扒下“王子”的车牌。“王子”耸耸肩,一副大

  无畏的样子:“两块车牌,前天拿走一块,现在又拿走一块! 什么世道!”临近江边是一片穆斯林街区。早祷已过,清真寺里人影憧憧,来来去去的光脚板,忙碌但没有声响。经过一座佛寺,笑面佛端坐在日光灯下,衣袍上满是暗金碎片,荧光闪动。

  天忽然就亮了。船已等在码头边,两层甲板上睡满了人。我付过车钱,在岸边露天茶铺吃了一壶茶、两根油条,买票上船。我被带到上层甲板左舷的指定位置。所有外国人都集中在那一带,与缅甸人隔开。缅人横七竖八躺坐在地上,外国人每人发给一张粉红色的塑料靠背椅,像某种特权,却是拘束得很。六点不到,船开了。二十分钟后经过实皆,岸边古塔俨然。倦意终于袭来,我移开塑料椅,展开沙滩浴巾在甲板上躺下,取出眼罩耳塞,如临大敌般开始睡觉。

  慢船上的缅甸翻译

  我被雨水浇醒时,左舷的人们正忙不迭地撤往右舷。江面密布雨点,雨水从左边斜射过来,大家避之不及。斜风骤雨里,江上有一条尖头小船急速上行,船头立着两个健硕男子,赤裸上身,下穿笼基( 筒裙),一左一右动作协调地划着长篙,轮番刺入水底探测航道。船尾另有一人掌舵。眼前这伊洛瓦底江令我想起三年前的湄公河航程来。也是顺流而下,也曾看见这样仪式般地探测航道的船只。只是我看见的湄公河宽度不及伊洛瓦底,江岸也没有缅甸平原这般辽阔。船到一处村庄,上来一群卖水、卖

芒果的女摊贩,口中说着“Scusa,scusa”( 注: 意大利语,借光、劳驾),

  可见此地多见意大利团队游客。出于避洪的考虑,江村一般设在距岸较远的地方,进村道路从码头迤逦延伸到陆地深处。江船离埠后,那些女人头顶竹筐肩扛米袋走回村子,长长一路都是她们的背影。这趟慢船也有一班团队游客,六个叽叽喳喳的西班牙人,带一名翻译。他们一刻不停地说笑忙碌,不论是断崖上吃草的黄羊还是江边洗澡的孩子,都能引得他们啧啧赞叹,无景可看时这些人就端着相机到两层甲板上拍照,互相拍,也拍船上的缅甸人。拍完,又从背包里掏出糖果、圆珠笔分给缅甸小孩,再拍下他们争抢礼物的画面。翻译是个矮个子白白净净的缅甸人,二十出头的样子,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午饭时间,他从一只大旅行袋里取出一个个饭盒发给西班牙游客,盒饭有十几份,多余的几份他送给了上层甲板的两位和尚和几个外国散客,包括我。“日本人?”他笑眯眯地问我。说的是英语。他对我别有一种亲切的态度,大概因为我是外国游客中唯一的亚洲人。我说我是中国人。他惊喜地接口说他的祖辈来自福建,他还会讲几句福建话,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呷饱未? 呷饱了。”我翻译成英语告诉他那是闽南话: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他做出恍然大悟

  的表情。饭盒里有炸鸡腿、煎鱼块和一根香蕉,还有一个三明治,中间竟然夹着一

  片奶酪。奶酪在这个贫穷的热带国家想必是

奢侈品了。我们边“呷”边聊。翻译说他很羡慕我可以到国境外旅游。他会说英语、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但从来没有机会去说这些语言的国家看一看,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他眯起眼眺望空阔的江景,然后收回目光,低声告诉我他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这些外国人什么也不懂,”他说,“他们以为佛教就是喇嘛教。”和以往在泰、老、柬一样,我又一次体会到上座部佛教徒温和隐忍的性情和他们内心深处的骄傲。我们中国

  人惯常把他们的教派称做“小乘佛教”,实在是一种蔑称。时常得提醒自己,不

  可在谈话中让Hinayana 这个词脱口而出,而要代之以Theravada。

  木各具的流动小贩

  船到木各具(Pakokku),一群光屁股小孩在瓢泼大雨中嬉水,一筐筐蒙着帆布的货物从船上卸下,不知何物。我被上船卖织巾的女人盯上了。“五千一条! 只要五千!”她缠住我不放,“要不这样吧,你身上穿的汗衫送给我,织巾只卖你两千。”这个木各具的村妇,英语表达竟然十分清楚流利。我开玩笑说:“T 恤脱下来给你,那我穿什么呀!”码头上站着一些搬运工,清一色的光脊梁,黝黑皮肤上淌着一道道水,

  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卸完了货,他们低头拧着湿透了的笼基,有的挽起笼基,折成短裤的样子。在这个地方,伊洛瓦底江中下游人民的生活用度,很大程度上依靠着上游的供应,各种工具、用品都是来自曼德勒,来自更远的云南,而下游出产的似乎只是芒果、织巾之类,代表着这个国家如同江水一样悠长的,农耕岁月。过去的一千多年里,缅人溯着伊洛瓦底江把国都逐步往上游搬,从卑谬到蒲甘再到曼德勒附近的实皆、敏贡、阿瓦。到现在,这些城市全部成了废都。我终于用五千缅币买下木各具女人的两条织巾,一条橙黄,一条暗紫。突然雨停了。戏水的孩子们没了兴致,扑通跳进江里安静地浮着。木各具女人告诉我,坐快船可以直达蒲甘古城,慢船仅到距离蒲甘五公里的良乌(Nyaung U) 为止,客船当晚返回木各具过夜,次日清晨返航曼德勒。上水要走两三天时间,一般游客嫌慢不愿乘,所以通常的游览路线总是顺流而下。我倒觉着上水的航程才真正是寂寞而悠然的慢船行旅。如果再有机会来缅甸,如果有大把的时间随意挥霍⋯ .应该逆着伊洛瓦底江,作一次缓慢的、

  散漫的航行。同船的外国散客有两个讲法语的男青年,他们告诉我,他们曾经搭快船沿反方向走过这段伊洛瓦底江。逆流而上的快船比起顺流而下的慢船可要慢得多了。这奇怪的一对,一个是墨西哥人,生活在巴黎,另一个是巴黎人却在日内瓦生活。后者告诉我,他有两本护照,法国护照用来进入美国,瑞士护照用来对付“禁运国家”─缅甸、伊朗之类。聪明的做法。这个变色龙和我谈起不久前巴厘岛法院重判澳洲贩毒者的案子。他认为那个被发现行李藏毒的女孩肯定是无辜冤枉,肯定是别人把毒品塞进了她的背包。这条新闻我在曼谷邮报上也读到过,那个可怜的女孩被判了二十年。同样的罪行在西方不会罚得这么重。“所以在出境的时候一定要仔细检查一下自己的东西,有没有多了什么。”他认真地说。接着又说:“你知道缅甸是如何对待犯人的吗?”他说,缅甸很多地方是军阀割据,地下埋了很多地雷。禁止手机就是因为害怕用手机制造爆炸。缅甸人抓来犯人俘虏,把三五人绑成一组让他们去排雷。怎么排呢? 是用身体去试。如果一组犯人触了地雷,炸死了当然就白白炸死了,没炸死的、炸残废的则会当场获释。如果没碰上地雷,那就继续试下去。

  我漠然地听着。他忽然叹道:“缅甸没有女人。很多天没女人了。”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说,那就去曼谷好了,曼谷女人多的是。他点头称是,说缅甸其实也不是没有女人,更不是没有毒品,只是怕缅甸的地雷。“所以说,出境的时候一定得仔细检查一下自己的东西,看看有没有被人放了什么进去─二十年哪!”他又一次这样说。这个有双重国籍的,唠叨而可怜的人令我厌烦。不知道他那个墨西哥朋友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旅伴。

  The sorrow of coupledom

  我终于从包里拿出Hollinghurst 的书,不再与他搭腔。身旁一对沉默的中年男女,估计是夫妻,男的也在看小说,封面一望而知是Amitav Ghosh 写英殖民时代缅甸的《玻璃宫殿》,典型的旅行读物,他的妻子或女朋友( 不,不可能是女朋友,一定是夫妻─看两人冷淡无语的样子,肯定已婚而不是恋爱关系) 安静地望着江水。我猜这一对是德国人或北欧人。男的始终阴沉着脸,女的神情平静而忧伤,这一路上她与我交换过几次友好的目光,但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这对四十多岁的夫妻让我想起几个月前在广州的一天晚上,我独自到一家饭店吃夜宵,邻桌是一对三十出头、比我年轻一些的男女,女的很漂亮,男的也精神,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可爱的男孩,实在是完美不过的“核心家庭”,但他们使我感到悲哀。丈夫和妻子,各自吃着面前的食物,彼此没有哪怕一个眼神一句言语的交流,只是庄重而冷漠地吃着他们的食物。他们的孩子,什么也不想吃,使劲地忍着哈欠,忍着时间。现在,在这个贫穷缺电的国家,在雨季的伊洛瓦底江,我回想起那个灯火通明碗盏狼藉的午夜饭店。

  The sorrow of coupledom ─ 如果让我形容的话。天色暗了下来,我从小说里抬起头来,那对夫妻仍旧并排坐着,男人换了本大开本的书看,大概是杂志,女人仍

  旧望着江面出神。旋而雨又落下,这次是从右舷飘入。避到右舷的人们被迫再一次迁徙,搬回左边。这么来回折腾几次,蒲甘也就快到了。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20061130第210期外滩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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