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烈山
广西南宁一家国企的会计张某挪用职工的养老保险金70多万元被察觉，厂长认为把他送到检察院，公款就等于打了水漂，自己无法向职工交待，竟想起了用“投票”这个“最民主”、“最能代表民意”的办法解决问题。先是厂领导们投票，以12：2的多数票决定将张某留下；又在全厂职工中投票，先以87%的赞成票同意将他留下（未达到预设线90%的赞成票
），后因厂长愿以承包金担保张退赔，重新投票同意不报案的达97.4%。终因有人不放心而举报到检察院，张某近日被法院以挪用公款罪判刑5年，并责令退赔赃款173602元，而厂长差点儿也被追究包庇的刑事责任。(据6月23日《广州日报》)
这是一则内容丰富的社会新闻。首先关涉法治建设。这位厂长可能是个“法盲”，按照古老的传统即所谓“打了不罚，罚了不打”来作判断，不知刑事责任和民事责任是可以一并追究的，张某若判刑坐牢并不妨碍依法追回他挪用的公款，同时案发后张某及其家属若积极退赔，法院也会考虑减轻他的刑罚。反之，厂里将张“抓”起来，扣留他，哪怕只是监视居住，也是违法越界侵犯公民权。此外，“厂长认为把他送到检察院，公款就等于打了水漂”也可能是有经验依据的判断，那就是我们的现行司法制度有漏洞，“鼓励”人们“私了”了。报道说“责令退赔赃款173602元”，比挪用的70多万元差了一大截，这不知是记者没讲清楚，还是真的不如“私了”好？
不过，这则新闻，最有普遍意义的是，它反映了当下不少国人对“民主”的误解。
在许多人心目中，所谓“民主”，就是“投票”，就是“少数服从多数”。你不能说，这种说法完全没有道理。你看电视里人家那些自称“自由世界”、“民主国家”的国家，竞选人拉票不是搞得比过年还热闹吗？我们现在要搞的“四大民主”第一项“民主选举”，关键不就是投票吗？至少，这种理解比把“民主”曲解为一种“作风”要靠谱吧？
问题在于，真正的民主是以法治为前提的，也就是说相关人必须在一定的法律制度框架之内行使民主权利，否则就是无效的，就像违法的契约没有法律约束力，哪怕它是两相情愿签订的。打个简单的比方：一个抢劫团伙，它的存在就是违法的，不论它是“老大”独裁决定行动方式和分配方案，还是搞哥们投票的“民主”决策，都改变不了它应当被取缔的命运。现代民主以宪政和法治为前提，凡是违宪的、侵犯公民基本人权的、违法的行动，哪怕是行为群体以100%赞成票议决的，也丝毫不改其行为的法律定性。正是从这样的观念出发，我们不能认可住宅区的人们动手打一个小偷，不能认可全村的人用私刑惩罚某个通奸者。
“民主”是一整套社会制度的一部分，而且决不止“少数服从多数”一条。民主以宪政和法治为前提，民主对于它的主权者之间是非暴力的，民主制度本身设计了定期改选等自我纠错机制，诸如此类的民主意识亟待国人在民主实践中普及。
胡锦涛同志最近在演讲中说，“没有民主就没有现代化”。这是一种信念。我们不能盲信一些人对民主的诋毁，但有责任普及正确的民主观念。
（栩／编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