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坚：卫书记自亮家底的效果有多大

　　作者：宋志坚

　　海南省委书记卫留成“自亮家底”，一时成了媒体热议的话题，种种议论。“自亮家底”的缘起，是他无奈感叹的“官越做越大，亲戚也越来越多”。这应了千百年来的一句老话，所谓“富在深山有远亲”。显然，他怕被不断冒出来的“亲戚”搞坏了海南的风气和自己的声誉。对他的“自亮家底”，论者大致赞赏有加，说廉政自律的有之，说光明磊落的有之，我也觉得他的这番话说得实在，并非惺惺作态，至少能使听烦了那种套话、空话、官话的人们耳目一新。只是，一想到如今官场之中的某种不良的习气，我又觉得卫书记的“自亮家底”仍有隐忧。

　　在官场上混的某些人，做正经事不一定很卖劲，在上司身上下功夫却往往挖空心思绞尽脑汁。你卫留成说自己亲戚极少，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其子女都有工作。岳母就在自己身边，两个孩子一个在香港，一个在深圳，都已工作好几年了。光是这一节，就可以使这些人生发诸多联想。比如说，你既有一个姐姐，就必有一个姐夫，既有一个弟弟，也就必有一个弟媳，姐姐与弟弟的子女既已都有工作，当然也会有他们的配偶，在此之中，就能发掘出几个系列的“亲戚”；你既有一个岳母，必然也有岳母的兄弟姐妹，不论是亲的堂的表的，自然也都是你的亲戚，你既有工作多年的子女，也都会有他们的配偶或准配偶及其亲属，由此入手，又可发掘几个“亲戚”的系列。如此这般，尽管你说自己“亲戚极少”，但在他们眼中，却是亲又有戚，戚又有亲，亲亲戚戚，无穷无尽。说不准，会顺藤摸瓜，把你这几个“亲戚”的系列弄个一清二楚。

　　当然，卫书记是有言在先的，“如果有需要各位的帮忙，我会亲自打电话或写条子，有什么问题我负责，否则做错了事你们自己负责”，而且，我相信他也未必真的会为他的亲戚“亲自打电话或写条子”，真要这样做，也不会拿到大会上去说。他只是不希望他的下属对他的“亲戚”那么热情那么主动，那种喜欢把功夫做在上司身上的人却未必就这样去理解。不管你有多真诚，他都会认为你说的话只是一种姿态，认为“领导当然都是这样说的”，一边歌颂你的高风亮节，一边照样自行其事。碰到与领导的“亲戚”有关的人与事，他们都会寻思，“这样的事，还要领导‘亲自打电话或写条子’吗？”于是乎，不管是近亲远亲真亲假亲，只要有找上门去的“亲”，他们都会为领导“分忧”，只怕做得不到位被领导知道了心中不快。许多冒充领导亲戚的骗子，就是这样得逞的。

　　卫书记的“自亮家底”，体现了他的清醒与自觉，但这种现象——“官越做越大，亲戚也越来越多”，甚至弄到要领导“自亮家底”——本身所透露出来的，却是一种封建的底色。要杜绝这种现象，光是“自亮家底”显然不够，还得有相应的制度与机制作保证，从根除封建残余入手。

　　比如说，“官越做越大，亲戚也越来越多”，因为“越来越多”的“亲戚”们想从而且也往往能从“越做越大”的“官”们身上得到好处，这沿袭的正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封建老谱，首先就得破除。既是人民公仆，手中的权力就只能为人民所用，不能破例为亲戚谋利，不管是近亲远亲真亲假亲概莫能外。这是有明文规定的，只是缺乏相应的机制，难以切实执行。

　　比如说，“官越做越大，亲戚也越来越多”，也与想为“越做越大”的“官”们的亲戚效力的下属越来越多密切相关。这种下属之所以那么热心那么主动，又因为他们的升迁荣辱同他们与上司的亲疏以及上司对他们的好恶密切相关，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在“亲戚也越来越多”的时候，每一位真想廉洁自律的领导都得反躬自问，在你主政的地方，干部的任用是否由你一锤定音，对你手中的权力的制约是否形同虚设。

　　问题的症结就在于此，倘若能有相应的制度与机制来消除“越来越大”的“官”们的“权力利用空间”，相信不要多久，他们的下属就不会再有那么大的干劲为他们的亲戚效力，他们的亲戚也就不会“越来越多”了，或许连他们为自己的亲戚“亲自打电话或写条子”，也会受到下属义正辞严的抵制。

　　有报道称，卫留成书记表示，他“只想强调要努力构建具有海南特色的经济结构和更具活力的体制机制”。我想，倘若与此同时，他也能在努力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权力制约体制机制上做出尝试与贡献，则更是功德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