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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金融危机造成的东莞企业倒闭依然持续,而另一场危机对当地企业的袭击也日益凸显。
在年产值逾百亿的废品回收业面前,回收公司分区垄断、压低价格“强买强卖”,个别回收点收购价甚至不足市场价一半;各企业遭受严重损失,而自由出售废品常遭“打砸抢”,群殴事件频发。
纵观东莞废品回收管理模式演变,是代表政府管理的市供销社和基层乡镇政府以不同方式参与到废品利益争夺的过程,也是两者不断博弈的过程;而曾经的招投标和承包费,恰恰给参与利益争夺者以合法外衣,并将回收公司推向高垄断的舞台。
究竟谁才是东莞废品回收乱局的始作俑者,如何让废品回收回归市场化本质,是当地政府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3月8日,东莞市道滘镇小河管理区内,李国恩不断接听手机,不断告诉客户,工厂停工了。
李国恩说,他的工厂不是因金融危机停产,而是被“打”停的。
从3月1日开始,道滘镇废品回收公司小河分公司人员,不断要求李国恩不得把厂里可重复使用的废铝运出加工,而是必须当作废品卖给他们。
3月6日,运送废铝去加工厂的途中,李国恩的弟弟李国锋被一群手持铁棒等器械的男子袭击。
东莞市道滘公安分局新兴派出所警员叶建华介绍,李国锋头部被钝物击中,左腿小腿骨折,背部还有刀伤。
强买与暴力冲突
大批持器械男子一分钟左右将李国锋打晕。民警叶建华证实,他们是废品回收站的人
李国恩,东莞市金达铝业有限公司总经理。
他的厂是以铝棒为原材料,制成电脑机箱散热器等铝材模具和产品。一吨铝的成品率大概70%,剩下30%边角料,付一定加工费后,通过另一个厂浇铸成铝棒,再运回厂里继续使用。
李国恩办厂4年多,一直是这样操作。
3月开始,一切有变化。李国恩说,3月1日,道滘镇废品回收公司小河分公司派了一个叫“肥仔”的男子,要求他把边角料废品卖给他们。
成品铝的市场价约13000元/吨,把边角料送去回炉只需付500元/吨加工费。而若当废品卖给他们,封顶价3000元/吨。
李国恩觉得,“这简直是抢劫”。
在被多次要求“卖废品”后,李国恩说,厂里外运废铝的车,频遭拦截和打砸。
3月6日,在经道滘镇经贸办和镇供销社调解并得到承诺可安全运货后,李国锋带着运送废铝的货车出了厂门。因曾多次遭拦截,当天他和耿乾贵等三名同事随身带了铁棒。
据耿乾贵讲,车出厂数百米后,被人拦下。
民警叶建华说,事后调查发现,车被拦下后,李国锋先动了手。
随后,附近小巷冲出大批手持铁棒等器械的男子,一分钟左右将李国锋打晕在地。
叶建华证实,打手们是废品回收站的人。
叶建华称,械斗发生时,他正与“肥仔”一起喝茶,试图调解此事。协商中“肥仔”接到电话得知冲突,身着制服的叶建华随“肥仔”一起到了现场,制止了更大规模的械斗发生。
“如果我晚到一会儿,那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叶建华说,他赶到时,废品公司一方又有十多辆车赶到“增援”,李国锋根本逃不掉。
李国恩说,半年多来,为应对金融危机,他裁员、减薪并减产,厂子一直支撑着,但拿着棍棒的打手们,让他前功尽弃。因无法运送原材料,工厂停工了。
目前他厂里一百多没活干的工人,甚至不敢穿着厂服出门,说怕挨打。
废品公司雇打手夺利
最多的一次,李生雇了50个马仔去“护镖”———回收废品
在东莞市常平镇,台商梁辉炎的厂也有废品产生,他的企业未受“棍棒”,承受的是金钱损失。
梁辉炎公司的废品是塑胶,在市场价是5000元/吨时,地方废品回收站的收购价是3000元/吨。
“最开始,我也带着一帮工人在厂门外想对抗。”3月5日,梁辉炎回忆,他受到了威胁,对方派人围堵厂门,不许把废品运走;而其他废品回收公司上门按市价收,遭到地方废品回收者殴打。
梁辉炎妥协了。他说厂里因此一年损失60万元左右,“在现在的金融危机下,也是救命钱啊”。
清溪镇的企业主田刚(化名)称自己损失更大。
2月28日,记者在田的厂里看到,垃圾场里堆积了近200吨废铁。
“他们压价压得太狠。前些天市场价约2000元/吨,他们最多出1100元/吨。”田刚说,厂里一个月废铁近200吨,一月损失近20万元。
田刚说,一年少卖200万元,金融危机以前他不在乎,但现在订单少了,200万元让他很心疼。
“我曾经找对方谈,一年给他100万元现金,废品我自己去卖,但对方不同意。”田刚说。
为了达成“强买”,各废品回收公司甚至不惜花钱雇请打手。
在东莞市石碣镇承包着一家废品回收公司的李生(化名)介绍,为争夺废品回收的高额利润,各废品回收公司间也经常打架。他本人,一般会雇10名马仔随车到企业收购废品。每个马仔每天工钱80至100元,若收回的废品利润大,每天则在150至200元。
李生称自己雇人最多的一次,是碰到了一笔利润很大的生意,而竞争方势力情况不明,他一下雇了50名马仔“护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