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日报:甲子记忆-新中国60年特别报道
观察——
罗布泊:记录中国崛起的不屈与执着
罗布泊,一个意味着“多水汇聚之地”的名字,一个现实中飞鸟难渡的死亡绝地。生存与梦想,死亡与绝望,共同演绎在这块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上。
纵观共和国的崛起史,罗布泊承载了太多难以忘怀的记忆。原子弹、氢弹的相继爆炸,一批批元勋、先烈的勇于牺牲,罗布泊这个美丽的名字如同一方相册记录着共和国强大的轨迹,它在历史中干涸,却又在历史中繁衍着生生不息的中华精神。面对困阻的不屈,不怕牺牲的执着,这是绝望的罗布泊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
梦想始于罗布泊。1964年10月16日下午3时,随着一声震天巨响,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升腾在罗布泊的天空中——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
原子弹的“靶场”,原子弹的试验基地,在寸草不生的戈壁荒野,这可能是唯一的现代“痕迹”。正是这点痕迹宣告了中国成为第五个有核国家,宣告了中国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弱小民族。
为了这点痕迹,一穷二白的中国付出了太多。
“脱裤子当了,也要搞导弹、原子弹。”
“头顶烈日,明月作营帐,饥餐砂砾饭,笑谈渴饮枯水浆。”
曾经的豪言壮语见证了“两弹一星”梦想背后的艰辛。
还记得,当时设备资金跟不上,中国的铀提取甚至采用“土法制铀”,紧急时队员自愿裸露接触,为了那么几克、十几克的核材料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也还记得,“两弹”元勋邓稼先在一次核爆试验失败后,勇于担起总指挥的职责,单身进入基地抱起未爆炸的核弹。
这一切都是为了祖国的强盛。正如邓小平后来所评价的那样:“如果60年代以来中国没有原子弹、氢弹,没有发射人造卫星,中国就不能叫有重要影响的大国,就没有现在这样的国际地位。”
“两弹一星”代表着一个激情燃烧的时代,从这个时代中升腾而出的不屈和执着一直在激励着共和国的成长。而后,我们有了洲际导弹,有了核潜艇;而后,我们实现了载人航天,实现了嫦娥奔月,实现了从“两弹一星”到“进军太空”的跨越。
今天,我们将载人航天精神看作“两弹一星”精神在新时期的发扬光大,它生动体现了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中华民族的不屈与执着是一脉相承的。
为了上天的梦想,中国的长征系列运载火箭一次又一次划破苍穹,一代又一代的科研工作者为之付出了青春、家庭乃至生命。当载人航天成功后,我们看到“两弹一星”元勋们的悲喜交加、泪流满面。
为了上天的梦想,杨利伟等航天员的魔鬼训练常常要以五年、十年来计。在离心机中,每个航天员都无数次去经历高重力加速度下的面部变形、泪水横飞。他们中有的上天了,成了英雄;但更多人默默无闻,低头鏖战。
“两弹一星”传承下来的是“热爱祖国、无私奉献,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大力协同、勇于攀登”,载人航天集中体现的是“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攻关、特别能奉献”。
从一穷二白到国力昌盛,从绝地走来向太空奔去。在新中国成立60周年之际,在美国人登上月球40周年之际,我们再次聚焦罗布泊。还是这个美丽的名字,还是这块荒芜的土地。在不屈与执着的精神鼓舞下,我们在绝地中看到了中国的崛起,看到了共和国国防科技的日益强大、综合国力的极大提升。
这是一股将中国人拧成一股绳的精神实质,传承,发扬,生生不息。
解密——
“两弹元勋”最高奖金仅20元
1964年的一声巨响炸开了束缚共和国强盛的藩篱,原本以神秘与荒芜著称的罗布泊由此成为共和国历史上“两弹一星”的起源地。
很多人将那场核爆称作罗布泊的闪光,固然是因为原子弹爆炸时强烈的光辐射,但更多地却是执着于共和国强盛的闪光。强盛从此而始,我们有了“两弹一星”,我们实现了载人航天,我们还在向往着月亮,向往着遥远的太空。
“那么好吧,搞一点原子弹、氢弹”
对于原子弹,毛泽东在接受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采访时曾经有一句经典的评价:“原子弹是美国反动派用来吓人的一只纸老虎,看样子可怕,实际上并不可怕。”
战略上藐视,但战术上足够重视。1956年,毛泽东在最高国务会议上说:“我们还要有原子弹。在今天的世界上,我们要不受人欺负,就不能没有这个东西。”1958年,毛泽东正式表态:“那么好吧,搞一点原子弹、氢弹,我看有十年工夫完全可能。”
正是在那时起的随后几年中,共和国与核研究有关的科学家、专家开始汇聚罗布泊,十万大军开始汇聚罗布泊,所有与核制造有关的工厂将目光对准了罗布泊。一座高达百米的铁塔在罗布泊逐渐被树立起来,代表着中国国防力量的“罗布泊的闪光”就在这座铁塔上爆发。
这一瞬间闪光的背后是数不清的艰辛与复杂。探矿,挖矿,加工,提取……先从南方的矿山开始,再把经过粗加工、细加工、精加工的半成品送到北方的工厂,北方的工厂加工后又送到西部多家工厂提取。可以说,核心材料铀235的提取辗转了大半个中国,任何一道工序都不能少,任何一道工序都有着严格的技术标准。1964年初,当时的核工业部部长刘杰在一次会上说:“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核材料铀235已经研制出来了。”时任国务院国防工办常务副主任的赵尔陆上将说:“好!那好!我们已经有了粮食,有了粮食,我们就可以做饭了。”
罗布泊的“蚊子水”喝起来松乎乎
罗布泊试验基地的建造以及后来的运转都是在一穷二白的艰难国情下实现的。从建设基地的工程兵到进行核心研究的科技人员,奋战在罗布泊的每个人都经历过忍饥挨饿、身体浮肿的艰苦阶段。
有的科研人员在食堂没有吃饱,就冲点酱油汤和黄糖水、含颗蜜枣顶一顶。很多人开玩笑地说,喝一杯酱油汤或糖水,可以坚持工作1个小时以上;吃一颗蜜枣,可以坚持工作1个半小时以上。在当时的罗布泊,部队驻扎地周边可以吃的如沙枣树籽、骆驼草等植物,几乎都被拿来充饥了。
陈士渠将军后来曾回忆说,那时候很多人都在喝“蚊子水”。因为没有水源,战士们收藏了部分雨雪水,时间长了水里积了很多蚊子。杯里有厚厚的一层蚊子,有的已经煮熟沉到水底不好捞出来。而且蚊子太多,如果把蚊子都捞出来,水也就所剩无几了。不能看,端起来就喝,喝起来松乎乎的,别有滋味。
1985年,杨振宁看望身患癌症的邓稼先时,问起国家为两弹研发的有功人员颁发奖金的事情。邓稼先说:“奖金20元,原子弹10元,氢弹10元。”原来,由于国家经济困难,发给整个“两弹”科研队伍的奖金总数仅仅1万元钱,受奖机构自身又拿出一部分钱按照10元、5元、3元的级别分下去。邓稼先当时拿到了最高的奖励级别,但每一个“弹”只有10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