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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食生产60年变迁:从放卫星到包产到户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8月27日18:07   瞭望

  《瞭望》文章:粮食生产60年变迁

  任何时候都不能违背客观规律,做任何事都要看符不符合实际情况,老百姓接不接受,民意不可违

  文/《瞭望》新闻周刊记者唐敏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五谷者,万民命,国之重宝”,粮食是人类赖以生存和经济社会发展的基本资料,是关系国计民生的特殊商品,是一国国民生存和发展的根本。也因此,国内外学术界和官方对粮食安全问题的讨论从未间断过。

  回望1982-1991年十年间,中国粮食产量每年增长8%,成为世界上最大粮食生产国。其中,1984年全国粮食产量历史性地突破了8000亿斤,正是在这一年,中国政府向世界粮农组织宣布,基本解决了温饱问题。

  用占世界不到10%的耕地和5%的淡水资源,中国解决了占世界22%人口的吃饭问题,成就举世瞩目,时任农业部部长的何康于1993年因此获得“世界食物奖”。

  纵观新中国60年的粮食历程,几起几伏,粮食总产量从1949年的11318万吨增长到了2008年的52850万吨,大幅度的增长背后,既有浮夸风带来的惨重教训,更有改革的成功经验。

  从1949年担任上海市军管会农林处处长、华东军政委员会农林部副部长,到后来的农业部热带作物司司长、广东农垦总局副局长,再到1978年开始担任农林部副部长,1983年至1990年担任农牧渔业部、农业部部长,何康一生献身农业,倡导改革,推进农业开发、商品粮基地建设与农业科教推广工作。

  本刊记者特别采访了已是86岁高龄的何康部长,听他讲述所亲历的新中国农业与粮食的变革。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历史功绩

  1978年12月18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会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加快农业发展若干问题的决定》,拉开了农村改革序幕。在此之前的11月24日,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18位庄稼汉,甘冒坐牢杀头的危险,立下保证书,按下鲜红的指印,率先实行“大包干”。

  在这一年的1月,何康从广东农垦总局副局长调任农林部副部长。刚就任,他专程赴山东荷泽地区的县、乡、村直至农户,进行调查研究,以掌握第一手资料。

  在此之前的28年里,1949年至1952年何康先后担任上海市军管会农林处处长、华东区财委农林水利部副部长、华东军政委员会农林部副部长。他回忆当时,“百废待兴,首先面对的是粮食、副食品短缺,要解决人民的吃饭问题”。为了迅速恢复农业生产,何康到苏北、山东、福建、江苏、浙江等地,与各省农业部门协同工作,“当时社会各界人士均为恢复农业生产出钱出力,时任上海市副市长的申新纱厂老板荣毅仁专门拿出美金进口肥田粉(硫酸氨),增加粮食产量”。

  从全国来看,粮食生产在迅速恢复中,到1956年,全国粮食总产量从1949年的1132亿公斤达到了3855亿公斤,人均占有粮食310公斤,比1949年的209公斤提高101公斤,这是全国农业恢复与发展最好的时期之一。

  另一方面,从1953年全国开始农村互助合作运动,在耕地私有基础上成立了互助组和初级合作社。为保障粮食购销供应工作,这一年开始实行粮食农产品统购统销政策,粮食在政府的集中统一控制下实行计划调拨供应;两年之后,1955年8月建立粮票制度,凭票供应粮食。

  1957年全国基本实现了从初级社到高级社的转化。接着,1958年全面实现了公社化。在这一制度下,农民刚刚分到的土地、耕牛、大农具全部收归公有。中央制定了《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简称“农业六十条”,规定人民公社“三级所有、(生产)队为基础”。

  也是在这一年,国家调整了“二五”计划指标,将粮食产量指标从5000亿斤提高到7000亿斤,并提出农业要“以粮为纲”。

  这一时期,受“大跃进”和农村人民公社化运动的影响,粮食生产效率低下,粮食产量下降,加上自然灾害,全国粮食供求关系紧张。

  “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六亿人民的吃饭问题始终是党和国家领导人最感重要和紧张的问题,几乎逢会必讲粮食”,何康说。

  尤其是最困难的1960、1961年,粮食告急的报告不断送到周恩来总理、李先念副总理的办公桌上,从1961年起我国开始由粮食净出口国变为粮食净进口国。1962年1月11日至2月7日,就是在这种粮食严重短缺的历史背景下召开了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即七千人大会)。

  回忆当年,何康仍然记得1966年12月,周恩来总理特邀他和广东农垦领导干部到中南海去谈工作、留他们吃饭的事:桌上的主食有好几样,可样样都是小米、玉米、高粱米等杂粮做的。

  一面是“放高产卫星”、“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粮食亩产量层层拔高;一面实际上是生产力和农民的生产积极性被严重破坏,“直到中国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粮食生产才出现历史性的转机”,何康说。

  但在当时,即使到了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反对包产到户的声音仍然很强烈。三中全会的文件中,对包产到户仍然是“不许”,只同意实行“包产到组,超产奖励,专业承包,超额奖励”,有相当多的干部到1979年仍然坚持集体化的观念,当时各省领导之间展开了“阳关道”与“独木桥”的争论。

  “岂止争论”,何康回忆说,“有的同志担心包产到户会造成‘革命几十年,一夜退回到解放前’。但其实,解放前的地主是按耕地来获取收益,解放之后农民是按劳动来分配收益,本质是不一样的。”

  “包产到户”全称是“集体土地承包到户后实行联系产量计付报酬的生产责任制”,简称联产承包责任制,“解决的是农民生产积极性问题”,何康解释说,“生产队以工分计算劳动所得,但在记工分的过程中,由于没有形成制度化,往往牵扯到七大姑八大姨等各种关系,难以做到公平。所以,当时担任安徽省委书记的万里同志提出‘大包干大包干,直来直去不拐弯,交够了国家和集体的,剩下都是我自己的’。”

  “先是责任制,后是联产承包,交够了国家的,满足了集体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这样就“理顺了生产关系,明确了多劳多产多得,稳固了粮食生产”,何康说。

  “从吃大锅饭到大包干的实践,有一个原则值得谨记,就是一定要把生产劳动与其所生产的成果联系起来,多劳多得”。何康指出,“还有就是要分清责任,如果不好好干活的话,肉烂在锅里,好坏都是自己的;另一方面,在联产承包之后,又带来了如何保证多劳多得的问题,所以实行了超购加价政策,这样农民才愿意多下农本,多增产,多增收,这一点农民是算得很清楚的。”

  大包干开始后,一直有不同意见,当时的争论实质是包产到户究竟是姓社(会主义)还是姓资(本主义)的问题。何康表示,“‘包产到户’并没有改变集体组织仍作为统一经营、统一分配的经营主体地位,没有改变耕地等基本生产资料的集体所有制,只是改进了分配的原则与办法,但它比以往的统一劳动、评工计分更能体现按劳付酬、多劳多得的原则。”

  为了平息争论,更为了稳定当时的农村和农业政策,从1982年到1986年,中共中央每年出台一个关于农村与农业改革的战略性文件,即5个一号文件,不断把农村改革引向深入。

  1982年的一号文件明确指出包产到户、包干到户或大包干“都是社会主义生产责任制”,同时还说明它“不同于合作化以前的小私有的个体经济,而是社会主义农业经济的组成部分”。

  1983年《当前农村经济政策的若干问题》从理论上说明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是在党的领导下中国农民的伟大创造,是马克思主义农业合作化理论在我国实践中的新发展”。

  1984年《关于一九八四年农村工作的通知》强调要继续稳定和完善联产承包责任制,规定土地承包期一般应在15年以上,生产周期长的和开发性的项目,承包期应当更长一些。

  也正是在1984年,中国的粮食产量历史性地突破了8000亿斤(4亿吨),比1978年高出2000亿斤,何康在这一年的世界粮农组织大会上,代表中国政府向世界宣布,中国基本解决了温饱问题。

  在这之后的1985年《关于进一步活跃农村经济的十项政策》,取消了30年来农副产品统购派购的制度,对粮、棉等少数重要产品采取国家计划合同收购的新政策。

  第五个一号文件是《关于一九八六年农村工作的部署》,肯定了农村改革的方针政策是正确的,强调了要进一步摆正农业的基础地位,大力改善农业生产条件。

  粮食生产必须符合客观实际规律

  在大跃进的年月,作为司长的何康到全国各地调查。在天津,一位当地领导告诉他,埋了一头死猪在小麦地里做肥料,以增加产量放卫星。“也不管会不会把根呕烂,”何康至今记忆犹深,“不掌握科学规律,认为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当时的观念没有转过来,把什么都用到极限,肥料100斤不够,就用200斤,不行再加。对我来说,这成为非常好的反面试验教材,终生受用,‘行事有变,物极必反’,做什么都不能无所不用其极”,何康说。

  “物质生产不是人有多大胆,地就能有多大产,主观、唯心是不行的。大跃进中不讲科学的做法,浮夸风在粮食问题上的教训太深刻了”,何康表示,“当领导任何时候都不能违背客观规律,做任何事都要看符不符合实际情况,老百姓接不接受,民意不可违。”

  “到底如何以全世界不到10%的耕地养活全世界20%左右的人口,”何康回忆当时,“必须实事求是,首先必须摸清家底。中国到底有多少耕地,交税时越说越小,要补贴时又会越报越大;有的地方是上报与实际两本账。我建议开展全国农业资源调查和农业区划工作,特别是要摸清耕地的数量与质量家底,当时农委主任万里同志非常支持。”

  “一要搞清数量,二要分清质量,将全国的耕地按质量分等划级;另外,还有水、可垦土地、草原、森林、生物、气候等资源的情况,全国不同区域有不同的特点”,何康说。

  1979年7月,召开了全国农业资源调查和农业区划工作会。在会上,何康引用大量数据,着重说明再不能满足于“地大物博”那个笼统的概念。要发展农业,首先必须摸清家底,掌握全国土地、气候、生物、水等一系列的自然资源以及社会经济条件的基本情况,区划不同类型,以更好地因地制宜,按自然规律和经济规律安排措施指导生产。也只有掌握了全面的资源情况,才能扬长避短,发挥优势,有针对性地、分层次地进行农业区划,建立商品粮、棉等基地,培养相应的人才。

  会后,成立了全国农业区划委员会,何康兼副主任。历届农业区划委员会主任有王任重、万里、宋平、陈俊生等。这项工作集合了国家各个部门的力量,最后几乎覆盖了全国大部分的县,历时二十余年,一直延续至今。

  “要保证粮食生产,另一关键是农田基本建设,通过平整土地,我们测算可以增加10%左右的耕地。”何康说,“而且中国的耕地真正能旱涝保收的不到30%,水利建设对中国农业生产至关重要。”

  中国农业自古以来主要是靠天吃饭,自然灾害频繁。“国家兴修大型水利设施是非常重要的。”何康指出,“例如,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因为胡佛坝的修建,成就了一片绿洲。像我国的南疆地区,有很多高山雪水,应通过兴修水库,发展农业。”

  从1970年代初期起,为机械化耕作做准备,全国进行了着眼于建设大田大地的农田基本建设。在“农业学大寨”的背景下,全国更掀起了一个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和农业机械化高潮。平整土地、治河修渠、坡地改梯田、治理盐碱地、打井抗旱、兴建水电站,客观来看,取得了重要成绩。

  时至今日,何康回忆道,“大寨的苦干精神是值得学习的,但农业生产不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而是科学问题。1978年中美开展农业交流,我特别请郭凤莲参加了赴美的中国农业代表团,看看美国的农业是什么样的。”

  粮食安全要靠科学技术

  “就中国的资源条件看,粮食安全要靠科学技术”,与他担任农业部长时曾经指出的“提高粮食单产,保障粮食安全,一靠政策、二靠投入、三靠科技,但最根本的还是要依靠科技来解决”一样,对今天的粮食生产,何康依然强调科学。

  1978年3月28日,时任农林部副部长的何康在全国科学大会上发言说:“只有把农业学大寨、农业机械化和科学种田紧密结合起来,尽量采用先进的科学技术,才能促进中国农业高速度发展。”积极推进农业科技正是何康获得“世界食物奖”的重要原因之一。

  首先是种子技术。在中国的粮食增产中,优良品种起着重要的作用。1973年,袁隆平正式宣布“三系法”杂交水稻诞生,拉开了中国水稻大增产的序幕,平均亩产增加20%,每年增产的稻谷可以多养活5000万人;创造了夏玉米单产世界纪录的李登海,也是这个时期开始进行杂交玉米研究的。在良种良法的影响下,全国粮食单位面积产量有了显著的大幅度提高,1978年与1957年相比,产量由每亩98公斤提高到169公斤,增产了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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