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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家谱重修历时13年 韩国后裔首次被收入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11月24日15:51  中国周刊
孔子家谱重修历时13年韩国后裔首次被收入
2009年9月24日,山东曲阜隆重举行《孔子世家谱》续修告成颁谱大典仪式。

  孔子世家谱重修背后

  此次修谱前,孔氏家谱不过大修了四次,明代一次,清代两次,民国一次。

  自辛亥革命以来,孔子家族的命运,就如同一张翻来翻去的烙饼,随着中国这个古老文化国度的政治文化走向随时发生变化,而在过去的一千年里,儒家学说曾经是这个国家唯一的主流文化。

  中国周刊记者  陈远  山东报道

  “十三年的工作算是完成了。”10月9日,在济南孔子世家谱工作协会办公室,83岁的孔德墉对《中国周刊》记者说。

  孔德墉是孔子的第七十七代孙,末代衍圣公孔德成的同族兄弟,此次修谱的负责人。

  15天前,他从孔庙北门踏上红地毯,缓步迈入大成殿。宣告孔氏家族这个中国最有影响力世家家谱第五次大修的完成。

  肉身的孔子逝世于公元前479年,但是作为精神象征的孔子历千年而不死,一直对他身后的国家发挥着巨大的影响。

  重提修谱

  1987年,国际儒学联合会在曲阜召开,在那次会议上,孔德墉见到了谷牧和匡亚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跟他说到了修谱。

  “家谱不能我修啊,那是孔德成的事。”孔德墉说。

  孔德成是孔家末代衍圣公,衍圣公是孔子历代嫡长子,掌管孔府事务。孔德成当时在台湾定居。传统上,修谱当由衍圣公主持。

  “孔德成先生远在台北,难道你们的家谱就要断掉?宋元明清,历朝历代都帮你们修家谱。要是你们的家谱断了,那我们就是历史的罪人啊。”谷牧对孔德墉说。

  “谷老,您这是上纲上线啊。”

  “这可不是上纲上线,你不要把家谱看成你们家的事,这是传统文化的传承问题,你要好好考虑。”

  “谷老,我会好好考虑的。”

  不过,在那时,孔德墉对修谱还真不大感兴趣。

  “我从小在孔府长大,可我是个叛逆者,我讨厌孔府,光偷逃就逃了四次。可我只能说好好考虑,否则的话,谷老不让我走。”孔德墉向《中国周刊》记者回忆说。

  曲阜市政府方面,也在筹划着重修孔子世家谱的事情。1989年,曲阜市委书记找到孔德墉,再提重修家谱,并且给孔德墉看了一把“尚方宝剑”:中央对台办打给曲阜市政府的电话记录。记录中写道:孔家的家谱可以修。

  后来,市委书记上调走了,继任的市委书记更想做这件事。但孔德墉没有多大的热情,“他们每年都找人跟我谈,到了1996年,我实在推辞不过,只好答应说试试看。”

  不过,一位参加了颁谱仪式的媒体同行则这样对记者说:“在颁谱仪式上,曲阜当地政府的官员告诉我,这次修谱,就是他们孔家自己的事,跟政府没有关系。”

  显赫孔府

  单看孔府的式微,就可知它曾经的显赫。孔府在过去封建社会成衍圣公府,衍圣公的爵位自孔子第46代孙开始,由嫡长子世代袭封,掌管孔府事务。

  “但是这些到了清朝灭亡之后就逐渐淡化了。”孔德墉说。原因是步入共和之后,政府对于孔氏家族的优惠政策没有了,比如说免兵役、免田赋,衍圣公府对于孔氏族人的号召力开始大不如从前。

  不过,衍圣公府的祭祀仪式一直保留着,国民政府也还保留了给衍圣公的专项俸禄。1915年,袁世凯称帝,孔子一下子又火了起来。之前的1914年,大总统袁世凯率领百官来到孔庙,祭祀孔子,并且为第七十六代衍圣公孔令贻晋加郡王衔。

  这只是千年孔府的回光返照。

  但是在孔府,对于子嗣的传承看得依然很重。直到孔令贻48岁去世之前,这位衍圣公还没有子嗣,延续千年的衍圣公爵位能否传下去的希望,寄托在已经怀孕五个月的王夫人身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已非昔日的衍圣公府,依然可以上达天听。孔令贻临终前,口述了两封信,一封给当时的大总统徐世昌,一封给逊帝溥仪,请求如果王氏生子,请立为衍圣公。总统和逊帝,孔令贻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

  1920年正月初四,“小公爷”诞生了,孔府上下一片欢腾,曲阜城内鸣礼炮十二响以示庆贺。孔府电函大总统、国务总理、内务总长、山东省长。“小公爷”,即第七十七代衍圣公孔德成,也是千年孔府的最后一位衍圣公。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这一年的冬天,日军侵入山东。在一名国民党师长的保护下,孔德成离开曲阜。1947年,他短暂地重回了一趟家乡,就远赴台湾。孔德墉则一直留在曲阜,直到1980年代,才定居香港。兄弟俩再相见,已是20世纪的末期了。

  “洗礼”

  1946年10月解放军攻克曲阜,“孔府也受到了革命的洗礼。孔府的减息减租都是我父亲主持的。”孔德墉说。

  1947年,解放军战略撤退,孔德成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乡,做了短暂的逗留。他在孔府召集了全体管事人员的大会,谈到解放军领导佃户斗去孔府的粮食问题,有些人主张反攻倒算。

  孔德成不同意,他甚至亲笔写下手谕:八路占曲阜时由其率领各佃户斗去之粮粒,事成既往,概不追究,纵有自动请退者亦不予接受。

  1948年,解放军再次占领曲阜,孔府收为公产延至今日。

  现在,在孔府,每当有游人到此,当地的导游总是不忘告诉游客:“现在孔府已经收归政府所有,即使孔家的人回到这里,也一样要买门票参观。”

  到了批林批孔的时候,当地的孔氏族人遭了殃。

  “批林批孔,可把姓孔的整惨了,很多人都不敢说自己姓孔。”曲阜当地的一个出租车司机说。”

  当时,孔德墉正被下放到干校,没有因为这个问题挨批。但是在此之前的“文革”,有过一次与红卫兵的交手。

  曲阜所有的孔氏族人都记得一个名字:谭厚兰。1966年11月,谭厚兰到了曲阜,“整肃封建残余”,第一次,她想砸孔府中的成化碑,没有成功。第二次,谭厚兰带了200多人再次到来,用拖拉机把成化碑拉成两截。至今,修复的成化碑裂痕清晰可见;孔子墓被挖,墓碑砸成58块;第七十六代衍圣公孔令贻的墓被挖,孔令贻被曝尸。

  孔德成不在了,谭厚兰不知道怎么知道还有一个孔德墉,她开始找孔德墉。

  “当时曲阜只有孔繁银跟我有联系,谭厚兰找到他,把他吊了起来,但是孔繁银一直不说,只说不知道。后来谭厚兰又找了另外一个族人,那个族人没有扛住。”语气唏嘘中,孔德墉仿佛回到那个年代。

  孔德墉还是被找到了,并接受了“审问”。

  “审问”孔德墉的,是一个25岁的年轻排长,姓张。

  一参军就是排长的孔德墉,心里对他还有点不以为然:“张排长,你说我是地主,是不了解情况,你搞过土改没有?我搞过土改,土改怎么划分?解放前三年、剥削量百分之三十。而1945年我就离开孔府了,再说孔府一亩地一年收八分钱,这是我在账本上看到的,一年收八分钱怎么够得上百分之三十?”

  “你们家有颐和园式的大花园!”

  “我们家有个花园是不错,但是跟颐和园没法比,连颐和园的百分之一都没有。不信你去看看。”

  “那你们家有多少地?”

  “我家没地。孔德成没有分给我。我家在孔府一直是供给制。生活用品都是按时发放的。我吃饭四菜一汤,孔德成是八菜一汤。我连钞票都没有见过,买东西是仆人去领了钱买的。”

  不欢而散。孔德墉嘴上没有服软,但是看那阵势,心里却在打鼓,悄悄地让同事第二天从家里带被窝过来。

  没想到,第二天没有消息,第三天也没有消息,然后竟然没有消息了。后来才知道,这事被报到了一个军代表那里,被制止了。

  “我看那个军代表,还真是有些水平哩。”孔德墉悠悠地说。

  乍暖还寒

  孔德墉再回到家乡,已经是改革开放年代。一个朋友到曲阜去玩,无意中说起他认识孔德墉,在旁边的副县长听了,马上跟他说:“你能不能给带个话,让孔德墉先生回来看看,听说他‘文革’受了委屈。”

  孔德墉提了三个条件:第一,不住孔府;第二,不见父母官;第三,不接触新闻媒体。然后一个人坐着火车回到曲阜。去曲阜时,孔德墉带了个相机,准备拍一些照片寄给大哥孔德成。

  在曲阜,中午的时候,孔德墉一个人背着相机,找了个包子铺吃饭,正在排队,一位老者走过来:“您是墉少爷吧?”

  “我是。”

  “您不认识我啦?我是海林家的人啊,那时候海林老上您家,都是我接他。您怎么在这儿吃饭不到孔府吃饭啊?”

  老者让孔德墉坐下,端来包子。吃了饭,又把他送到孔府。

  孔德墉到那里去找的是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的一个朋友,朋友不在,孔德墉在孔府门口待着,不进孔府的门。

  到了下午,那人回来了,县长也跟着来了。

  县长说:“您回家不上孔府怎么行啊,您不上孔府我们怎么交待。您还得上孔府。”

  孔德墉被安排在西路的弘和轩后面的一个房子,过去是父亲孔令煜办公的地方。

  负责整理孔府文物的专家也趁机向孔德墉请教问题——

  “石生是谁啊?”

  “是我。”

  “那星源是谁啊?”

  “是我。”

  “那红萼公子是谁啊?”

  “还是我。”

  这些,都是专家们在整理孔府留存的练习本上看到的奇怪的名字。现在,“真相大白”了。

  孔德墉也突然感兴趣了,他提出想看看自己当年的练习本。

  得到的回答是:“很抱歉,不能。”

  后来县长建议出去玩玩。一辆上海牌汽车开来了,前面还坐着警察。孔德墉一看,挺反感:“我刚从牛棚里出来,你们怎么又叫警察,咱能不能不叫警察。”

  县长解释:“您不知道,现在还有反孔势力。”

  孔德墉说:“那也不行,太别扭了。”

  后来换了一个汽车队长。上尼山,汽车队长还带了两暖瓶水。孔德墉问:“这是干什么?”汽车队长说:“您别问了,领导让带的。”后来才知道,是怕人放毒,所以自己带水喝。

  到了孔林,孔德墉才知道那些人说得并不假。头一天刚修复起来的孔子墓,第二天就被人毁平了。

  自然而然,孔德墉问到了孔令贻被曝尸的事,县长说:“哎,没这回事。”

  筹备

  从第七十二代衍圣公孔宪培五兄弟繁衍,到孔德成,德字辈的近支有22人,孔德墉找到17人。一提重修家谱,大家都热烈赞成。

  “我一看,原来大家都赞成,就我一个人反对,也不反对了。就开始准备修了。”孔德墉说。

  1996年10月1日,孔德墉到了台湾,找到孔德成,商谈重修家谱。历经种种运动,孔氏家族还保持着自己的规矩:修家谱,是宗子衍圣公的事情。别人修,要征得宗子的同意。

  一说修谱,孔德成连说了三个应该修。“可是怎么修法啊?哪来的钱?现在再修,可是天文数字,又经过了几十年战乱,你怎么联系啊?”

  “现在有有利条件有不利条件。有利条件是交通发达联系方便,不利条件是政府不会支持我,我也不会找政府。”当时的台湾和内地还存在不少隔阂,孔德墉没和大哥孔德成透露实底。但是在之后的修谱岁月中,他确实没有向政府要过一分钱。

  “当时在台湾我就跟孔德成谈到了韩国人入谱的问题,之前韩国的孔子后裔从来没有入过谱,现在已经八百年了,这次一定要把韩国人吸收进来。但是女性入谱没敢谈,如果他要是不同意这事就干不成了。”孔德墉对记者说。

  两年之后的1998年3月,关于修谱的事情已经开了三次筹备会。第三次筹备会开完,孔德墉去了一趟民政部,说明来意:因修家谱想成立个机构。民政部答复:“对于修家谱,我们是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只要你们不反对,我们就当个文化事业来做吧。”

  “是,你们这个家族不是一般的家族,应该修。但是建国以来有两百多万个社团,鱼龙混杂,现在正在清理整顿,停止成立。你们修家谱还要成立机构?”

  “孔子后裔遍及全世界,我不成立机构怎么干?我在香港成立机构吧。”

  “那没问题。”但是民政部要求,在香港成立的机构,如果在内地搞大型的活动,必须有一个相应的内地社团联合开展,孔德墉想到了谷牧领导的国际儒学联合会。

  其实,在民政部注册通不过是孔德墉意料之中的,早在2月份,他就已经在香港注册了机构,机构的名称叫孔子世家谱续修工作协会。

  低调修谱

  孔德墉找到谷牧,谷牧赞成,但是非常谨慎。按照程序,谷牧让孔德墉递交一份报告给国际儒学联合会。谷牧特地告诉孔德墉,不要说修谱,只说要求国际儒学联合会成立一个孔子世家谱牒课题研究组。

  1998年5月,孔德墉因事到北京,谷牧正在香山召开“孔子与人论”的会议,会议已经接近尾声,听说孔德墉来了,谷牧让他立刻赶往香山。

  “你看到没有?”谷牧指着会议的条幅,“开这个会,打了好几次报告才通过。所以现在你千万不要说你是修谱,外面要是问你,你就说我们叫你去调查,调查了登记表是给我们研究的。现在还有‘左’先生,如果给你向中央写封信,你就夭折了。这几年你就默默无闻地做这件事吧。”

  但是孔德墉要造造势,否则修谱的工作难以展开。

  1998年10月,孔德墉邀请美国、马来西亚、韩国、香港等各地的孔氏宗亲代表,在北京召开了一次会议。向国际儒学联合会打报告时,本来准备叫“孔子世家谱调查工作会议”。

  但是谷牧看了之后说:“还是叫孔子世家谱调查工作筹备会议稳妥些。”孔德墉事后才察觉到,这是谷牧保护他顺利修谱的良苦用心。

  该开始联络散居在世界各地的孔氏族人了,先是广州的岭南派,然后江苏,再是西南的云贵川、重庆,接着是西北的陕甘宁,再由大到小到各个县市,耄耋之年的孔德墉老当益壮,马不停蹄,所有接触过孔德墉的人对他都有这样的印象:精力旺盛。

  “革命洗礼”有余音

  开始修谱的时候,别人也不认同孔德墉。

  在河南开修谱会议时,因为河南之前曾因修谱被骗,所以在介绍孔德墉时特意说明:“这次不是骗人的,这是从香港来的孔德墉。”

  结果当地的宗亲说:“哦,从香港过来诈骗了。”

  后来孔德墉把河南的四十多名孔氏宗亲代表都请到了济南,河南宗亲还是心存疑虑:“我们没有家谱。”

  孔德墉说:“没关系,咱们先开会,开完会入不入谱是你们的自由。我不是骗子,你们开,你们来路费我报销,住店我报销,哪有这样的骗子?”

  开了一天会,河南宗亲代表把他们保存的家谱拿了出来:“我们也带了一些表。”

  孔德墉还是说:“不急,咱们先开会,开完会再说。你们不愿意入谱有各种原因:不相信我,认为我是骗子;经过革命洗礼,家庭观念淡漠;这是封建活动,不愿参加。但是我不能把你们抛弃了,因为河南有二三十万孔子后裔,我如果抛弃你们是我不负责任。”

  到了第三天,河南宗亲搬出了几箱子的家谱:“你们是真修谱,这次我们信了。”

  还有一些入谱的人,心存忧虑。孔德墉开展修谱工作时,现任法国大使的孔泉当时是外交部发言人,写了一封信给孔德墉询问自己家的情况。通过家谱,查到了孔泉的情况,孔德墉给孔泉回信,说明情况。

  不久,孔泉的父亲寄来了填表入谱的请求,但没有孔泉。孔德墉感到奇怪,给老人家写信询问:“您儿子怎么不入谱?”过了四个月孔泉才入谱,又过了四个月,孔泉的弟弟入了谱,又过了几个月,孔泉的妹妹入了谱。

  之后,孔泉的父亲寄来一千块钱,说:“我是退休人员,没有钱,但是要支持你们修谱。”孔德墉回信表示感谢,并且表达了想到北京拜访老人的愿望。

  在北京,老人一见到孔德墉就说:“我是担心孔泉他们的工作。”

  但是自孔德墉1999年开展活动以来,“每到一处,都是绿灯,各地的领导都很支持,从来没有碰到过红灯。”孔德墉说。在泸州开会时,当地的常务副市长到场,但是没有讲话,这让孔德墉觉得他“保守”。

  尾声

  十三年,谱修成了,总谱80册,重125公斤。孔德墉送出了三部:一部送给中国国家图书馆,一部送给台湾“中央图书馆”,还有一部,保留在曲阜孔府。孔氏宗亲想保藏家谱的,一律需要花钱购买。

  颁谱仪式隆重,很多政府官员出席。有海外媒体据此称:中国儒家思想热潮的复兴又迈出了重要一步。而学者马立诚在梳理近年来的七大思潮时,把儒家学说的抬头列为其中之一。

  对于这些,孔德墉并不完全了解,但他对儒家学说有自己的理解:“要让我说,我觉得儒家的学说可以贯穿到人的生活、教育甚至治国方策。但是中国不能忘了马列主义。”

  对他而言,修谱,只是完成了自己和家族的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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