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私人飞机调查
每个人都有一个飞天梦,自远古以来绵延不绝。
从“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飞一日而败”到孔明灯,人类一直在突破空间上的限制。直到1903年莱特兄弟发明了飞机,为人类飞天提供了技术保障。
而私人飞机的出现,则为人类在天空飞翔提供了更多的自由。在美国,行驶飞机的权利和驾驶汽车的权利一样——他们几乎可以在任何时间、去任何地方。
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私人飞机也开始在中国出现。
8月13日,上海虹桥机场1号航站楼的停机坪,为期3天的中国大陆首届商务与私人飞机展暨“中国上海商务与私人飞机展”在这里举行。
在此之前不长的一段时间内,一系列关于私人飞机的新闻密集而又零散地出现在媒体上:杭州萧山机场不明飞行物事件、东莞富豪开飞机抓贼、赵本山豪掷两亿元购买私人飞机……
虽然,根据民航局的统计,中国目前已有1600人取得了私人飞机的驾照,飞机991架。如果加上没有进入统计之类的“黑机”和“黑飞者”,这个数量就更大。但是通用航空在中国依然属于起步阶段。制度落后于现实,由于受限于制度,基本设施也无法跟上……
“离地三尺要审批”,是目前中国通航的现状。飞行前繁琐的报批手续,常常让私人飞机拥有者要么望而却步,要么黑飞。而黑飞,带来的则是无序,杭州萧山机场上空所谓的不明飞行物,便是明证。
而在包括美国在内的大部分国家里,几乎所有空域都可为民用。
为什么我们拥有蓝天,却不能自由的飞翔?
本刊记者深入调查,为您奉上这组中国私人飞机的故事,同时也关乎财富与梦想,关乎权利与秩序。
想飞的人们
“通航这个圈子很小。”不过,他们也同样相信,这个圈子会很快扩张。
中国周刊记者 张友红 北京、河南报道
商场上,他们叱咤风云;在财富的世界里,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生活上,他们有一项共同的爱好:开飞机。这是个相对小众的圈子,圈子的名字叫——飞行帮。
在中国,还处于起步阶段的飞行帮的成员们,彼此联系的桥梁,就是飞行俱乐部或者飞行培训学校。
在《中国周刊》记者接触到的飞行帮成员里,他们对于飞行的总结概括为一个字:“玩。”
专业的玩家,譬如京城手表名仕张又旭;也有玩出职业感的人,譬如,温州的“考证大王”朱松斌;也有人玩出了生意,譬如开中国第一家私人飞机4S店店主许伟杰等等。
飞行帮之间又互相联系,成为一个大圈子。无论是精功国际飞行俱乐部董事长李晨,还是安阳航校校长金达敏,他们对《中国周刊》记者表述了同样的观点:“通航这个圈子很小。”不过,他们也同样相信,这个圈子会很快扩张。
海比地大,天比海大
谈起飞行的初衷,飞行帮的回答都逃不过两个答案。一是飞行梦,这是自己从小就有的梦想;二是挑战,对速度的挑战,对自己的挑战。
74岁的蔡先培两者兼具。
见到《中国周刊》记者时,蔡先培手里拎着一个沉沉的手提袋,手提袋里有一本水晶影集,名为《海陆空,我自由》。
从路上开越野、骑马术,到海上玩游艇、驾帆船,再到天上开飞机,蔡先培玩了个遍。而且,玩的空间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
他爱的是速度,飞机也一样。今年74岁的他,还陶醉在年轻时的回忆中,“抗战那会,我报名空军,想的是开战斗机,因为家里是地主,被谈话回家了。不过,看到天上飞机俯射冲下来,觉得很刺激。”
现在,即使是坐民航飞机,飞机起降的十几秒内,蔡先培会闭上眼睛,双手向前,模拟着自己驾驶操纵杆的感觉。
“拉杆,就上升,前推,就下降……”面对记者,蔡先培举着双手,闭着眼睛,沉醉在模拟驾驶的快感中。
蔡先培的飞行动力,基本代表了诸多飞行族。他所在的精功国际飞行俱乐部成立于2008年,董事长李晨对《中国周刊》记者说,俱乐部成立之初就明确了一个宗旨,就是“打造飞行爱好者飞好玩好的环境,不做成专业的培训机构”。
通过这个俱乐部,开始自己飞行梦的人,截止到现在已经有三十人左右。在这个以俱乐部搭建的飞行帮里,会员多为“企业做得不错的老板”,还有演艺圈里的人。
蔡先培和张又旭是前两名会员。他们两个人,一个70多岁,一个60多岁,称得上玩飞机里年龄最大的人。
60多岁的张又旭比蔡先培酷爱,因为他足够痴迷和大胆。
他会在飞行结束,大家吃完烤全羊后,拖着李晨聊飞机,一直到凌晨两三点,依然不想睡觉。话题从直升机到固定翼,从大飞机到战斗机。
李晨学的是飞机制造,做的也是飞机,他说,“自己自始至终就做了一个事情。”面对这样痴迷的学员,他自然更兴奋。
因为爱好,会员们在一起谈论的几乎也都是飞机。大家聊着聊着就有了一个新的飞行诉求。精功也先后组织了不少飞行活动。一次是从河北黄骅机场飞到海南岛过年,一次是在澳大利亚境内全程飞行,这些活动都乐坏了会员们。
在飞行族们看来,“海比地大,天比海大,开飞机是速度和空间的完美结合。”
“飞行帮”的成员们
今年60岁的张晨(化名),是上海三家公司的董事长,拥有自己的高尔夫、游艇、马术等俱乐部,也有自己的飞行帮,这个飞行帮形成的时间短,但是发展速度足够迅猛。今年5月份,张晨认识了安阳航校的一位老校长,听说自己可以学飞机,接着下了决定。他一脸狡黠,而口气严肃,对《中国周刊》记者说,“趁着还没死,得赶紧学。”
8月17日,在安阳航校的会议室讲评课上,他掰开笔记本,从一家英文网站找出一组图片,这是关于直升机结构构造的一组介绍性图片,他低下头抬起眼睛,目光越过眼镜上框,盯紧电脑一点点研究起来。不时,他把目光抬得更高,眼珠整个翻上半张眼睑,瞟过来,向记者耸耸肩膀,依然带着狡黠的笑。就像他对自己的评价,“我是一个老顽童”。
教练是一个资深飞行员,从他秃顶的头发可以判断出来。这是通航飞行员的职业病,戴耳机辐射强,年数久了,就会导致秃顶。教练手舞足蹈,很用心地模拟飞行的路线,但是对于张晨这位“老学生”而言,听得并不认真。
他要给自己新介绍来的朋友找点“他能听懂看懂的资料”。他身边坐着一位澳大利亚人,也是上海某家集团的老板。当天是第一天来学飞行,听不懂中国话,张晨是唯一的翻译。
坐在张晨身边,同样在摆弄电脑的夏天(化名),也是张晨带来的朋友。
张晨所在飞行帮的中心就是他。成员就是和他一起玩游艇、玩高尔夫、玩马术的朋友们。其中,张朝阳也是他聊天聊出来的成员,张晨说,张朝阳也要买飞机了,不买公务机,先买直升机,因为直升机自己开,好玩,刺激。
张晨的这种爱好,更是源于一种挑战。他不时幽默调侃,“我都六十了,快死了,老了,不怕死了。能冒险的要赶紧冒险。”说完,眼睛越过眼镜框,“瞪”一眼记者,露出熟悉的狡黠的笑。
他说,学完直升机,他还要学固定翼,还要学跳伞。身边的朋友夏天表示也有类似的计划。
她对于飞行的感觉,总结为,“就是一种挑战,喜欢它的那种操纵感,像驾驭男人一样,在乎这个过程,呵呵。”
吸引夏天学飞机的是美国电影《珍珠港》,“飞机在天上飞,主人公在地上谈恋爱,多浪漫啊。我就很向往。”
对于夏天而言,飞行就像生活的调剂品,“朋友们问我飞行的情况,我就会很炫耀,他们也不懂嘛,所以我可以乱说,讲自己会很多特技,然后他们就很羡慕啊,就说要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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