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悲情

　　有天灾，更多人祸。仅有悲情是不够的，声讨渎职者，检讨制度漏洞，防微杜渐，完善灾后救济制度，愿所有悲情到此为止。

　　文/章润娟

　　伊春空难

　　420秒42个生命

　　8月24日晚VD8387航班从哈尔滨起飞，若一切正常，21点40分航班将降落伊春林都机场。21点31分，飞机出现在机场上空。21点33分，91名乘客被告知，飞机即将降落。21点37分，飞机坠落在跑道上，断成了两截。乘客“像被弹射出的战斗机坐椅”连人带椅被甩出。飞机中间最先起火，“喊声，救命声，呻吟声响成一片，不过很快就被四处冒出的浓烟吞噬了。”幸存乘客说。伊春市殡仪馆女员工说：“大个子的被烧成小个子，小个子被烧成一团了。”

　　航空业的空难海恩法则说：一起重大的飞行事故背后，通常有29个事故征兆，每个征兆背后有300个事故苗头，每个苗头背后有1000个事故隐患。但从VD8387飞临机场上空，到从天上消失的420秒内，机组没发出任何预警。短短7分钟带走42条命，也终结了中国民航2102天的安全纪录。河南航空公司监事会主席刘航在坠机事件新闻发布会上，5分钟内两度含泪，事后再多的悲情秀，永远不能弥补航班最后7分钟给逝者家庭带来的巨大伤痛。

　　活埋70岁老太

　　《蜗居》真实版神奇上演

　　暴力强拆年年有，只是今年特别猛。3月3日，两会在北京开得火热，湖北武汉黄陂区拆得火热。上午10时，70多岁的老妇人王翠云，被拆迁者持木棍重击后脑，摔入沟内，被推土机活埋。家属跪在地上求救，警察不仅见死不救，还要惨无人道的拆迁队“快走”。家人徒手挖掘半小时后将老人刨出，送到医院已不治身亡。老人非钉子户，事发前一天已与拆迁者达成协议，清理家中物品准备搬走。可拆迁队一天都等不及，非要开着推土机在房子三面强行挖沟。老人阻止而引发惨剧。

　　正如《蜗居》中的桥段，强制拆迁让房中八旬老太被天花板塌下的石块活活压死，最终法院认定属于“意外事件”免于刑事处罚。对这起性质恶劣的暴力拆迁，黄陂区政府发布《关于武湖街王翠云因故死亡一事的处置情况》，绝口不提活埋，而说“意外受伤，被救起后送医院，经抢救无效死亡”。《蜗居》的真实版在这个神奇国度上演了，不一样的剧情，一样的命运。这哪是在拆迁，简直是谋杀。被活埋的，不是手无寸铁的老太，而是一代人的尊严。

　　福建南平凶杀案

　　弱者杀弱者的悲哀

　　3月23日7时20分左右，几十个孩子在南平实验小学门口等待校门打开。手握尖刀的郑民生，忽然提起一个女孩，用尖刀直刺颈部。短短55秒，他连捅13个小孩，致8死，5伤。参加救护的目击者说，做过外科医生的郑民生刀法极狠，刀子不是抹在脖子处，就是扎进胸腔里。郑民生从医19年，原为马站社区诊所医生，2009年6月辞职后另谋新职不成，觉得活着没意思。他说：“你们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们活。”挫败感让他从“郑一刀”变为“郑屠刀”。

　　郑民生被定义为“弱势群体中绝望一族的代表”，他因绝望而放弃道德底线，而成为强势的屠杀者。“他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和他又没仇？”幸存下来的小孩问。有人说“没本事的男人，只会拿小孩撒气”。但社会弱势群体出口不畅才是这场屠杀的深层原因。这是弱者杀弱者的悲哀。得不到应有的权利和尊严，暴力事件只会更多，而无辜受害的永远是更弱的弱者。

　　舟曲泥石流

　　每个人都有亲友离去

　　8月7日晚11时50分，一场暴雨后，近200万立方米的泥石流将有“陇上桃花源”美称的甘肃舟曲县城一分为二。舟曲满目疮痍，4.7万人受灾，1501人遇难，264人失踪。几乎每个舟曲人都有亲友丧生或失踪，每具尸体的发现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哭。

　　舟曲泥石流是天灾，更是人祸。泥石流本能提前40分钟被预警。汶川地震后，北京抗震地质灾害调查队就提出，地震后舟曲山体被震松，发生山体塌陷和大型泥石流的可能性极大。但早在1997年三眼峪沟内的泥石流监测点就已撤销，原因是每个监测点每年需经费六七十万元。人祸还包括乱砍乱伐。舟曲的森林覆盖率从最初的67%，下降到现在的20%。灾害发生后，从成人到懂事的孩子都意识到：“要是山上的那些树不砍掉，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泥石流。”舟曲悲情告诉我们，不要等地球被掏空了，再嚎啕痛哭。

　　王家岭矿难

　　153条生命无法承受之“意外”

　　这是一个“矿难”时代，国有煤矿都会有“意外”。3月28日13时40分左右，王家岭煤矿发生透水事故，153人被困井下。相关负责人称是意外凿穿地下水所致。

　　王家岭煤矿项目是国家发改委核准、国务院常务会议批准的省重点项目，投资51.68亿元的项目建设发生“意外”，才是真的意外。是大型国企，不是民营小煤窑，更不是黑煤窑、黑矿主，这也是山西、河北、湖南、贵州4省籍农民工认为会安全的地方。但安全不过是谎言。

　　某省抓安全生产的领导说：现在任何一个矿都有发生矿难的理由，不发生是运气所至。矿工把下班叫“生还”，所以王家岭矿难救助者说：“救上他们，我一辈子不会再当矿工”。带血的速度，带血的GDP，让王家岭矿难成为153条生命无法承受的“意外”。

　　西南旱灾

　　这一年白干了

　　一场60年未见的大旱在西南大地肆虐。民政部门统计，截至3月23日，广西、重庆、四川、贵州、云南5地受灾人口6130.6万人，饮水困难人口1807.1万人，饮水困难大牲畜1172.4万头，农作物受灾面积503.4万公顷，绝收面积111.5万公顷，直接经济损失达236.6亿元。云南干旱等级甚至升至百年一遇。植被大面积枯死，农作物绝收，人畜饮水得不到保障，西南灾民这一年白干了。

　　旱灾虽不像玉树地震那样瞬间天崩地裂，但干渴也在蒸发着无数底层人民的生命。水库库底干出裂痕。下到4岁小孩，上至80多岁老人，每天步行几十公里去挑救命水。哪怕岩石缝中有一点点水，都会争先恐后去。有位贵州村民，就为寻找水源而死在山洞中。越是偏远地区，灾情越重，援助越微弱，他们大多只能挖地缝喝泥水或听天由命。加快水利设施建设和灾难的预防性救援机制，比灾难来临后再一次苍白呼吁更有用。

　　玉树地震

　　怎么又地震了？

　　汶川地震悲情未散，4月14日青海玉树又发地震。怎么又地震了？早晨7时49分还在家吃早餐的玉树人，来不及想清这个问题，就被埋到了废墟中。20万人受灾的现场如战场，3500人致残，2698人遇难，270人失踪。1.5万间民房倒塌，只剩框架结构办公楼和小区楼震后幸存。玉树第三完小21间平房教室均倒塌，幸运的是地震时还未到上学时间，不幸的是28位早到学生和2位教师无一幸免地被掩埋。

　　李四光曾斩钉截铁地说，地震是可以预报的。时代越前进，地震越难预测。是国家科技更落后了？先看看中国地震局2010年部门预算表吧：财政拨款182241.93万元，预算支出总计240739.51万元。支出项目中，地震预报预测仅有270万元，而他们的房改支出高达16362.28万元，是地震预报预测支出的60.6倍！地震预报投入再多点行不行？只有地震预报投入更多，全国哀悼日才会更少。

　　台湾苏花公路车祸

　　苏花路，夺命路

　　10月21日，台风“鲇鱼”登陆台湾，33个大陆旅游团470多人被困苏花路。苏花公路北起台湾宜兰县苏澳镇，南至花莲县。它是台湾东部唯一的公路，是嵌在悬崖上的路，是景色绝美的西太平洋观景台，更是夺人性命过千的“夺命路”、“苏花冢”。“鲇鱼”引发空前暴雨，但台湾观光局、公路总局并未发出预警，雨量达封路标准后40分钟，苏花公路才封路。封路前已进入公路的旅游团，已无法及时避难。苏花公路大面积坍塌，泥石流掩埋路面，活埋旅游大巴，甚至将游客冲进海，包括19名大陆游客在内的26人罹难。

　　苏花路车毁人亡后，更成为台湾政争焦点。民进党指责2008年国民党上台至今，对苏花路无所作为。而国民党则反击是民进党籍前“行政院长”游锡堃2003年宣布暂缓建设苏花高速。已经10年了，到底谁能在已脆弱的地质基础上找到最安全的路？改造彻底完成前，这条走不出灾难的夺命路该彻底从大陆游客旅游线路中删除。

　　富士康13跳

　　自杀即是他杀

　　从2010年1月23日19岁的马向前在富士康死亡起，富士康跳楼事件接连升级，媒体报道的速度，比不上跳楼的速度。从1月到5月，自杀的幽灵在富士康厂区游荡，在上亿的人关注下相继发生13连跳，10死3伤。自杀者最大不过28岁，最小才17岁。有人说富士康里面闹鬼，有人问难道真的要改名“赴死慷”、“赴死坑”了吗？

　　作为流水线上的螺丝钉，怀揣梦想的年轻人造出iPhone、iPad等世界一流科技产品，却活在世界最低端的生活中。不加班，每月就只有九百底薪。每天重复动作四五千次，除员工手册的127条惩处外，还要面对手册外的责骂、罚站和抄郭台铭语录。“我们比机器还要像机器！我只是车间里的一粒灰尘！”除了没尊严、劳动强度大，他们还怕掌握绩效的管理层，怕爱打人的保安。只要不是橡皮人，人人都会不甘心。

　　尽管郭台铭飞深圳鞠躬道歉，并公开回应：富士康绝非只要钱不要命的血汗工厂。但马克思那句老话“资本从头到尾都是沾着血的”至今没错，就像《两岸三地高校富士康调研总报告》结语：自杀抑或他杀？自杀即是他杀。

　　新疆小学踩踏事故

　　又是孩子？

　　中国小学怎么了？这一次，又是孩子，又是校园踩踏。11月29日12时，阿克苏市第五小学课间操时发生踩踏事故。在教学楼二层至一层的左侧楼梯口，学生从楼上蜂拥而下，前面学生摔倒后引起踩踏，楼梯扶手被挤歪，上百名孩子陷入踩踏事件，人堆到3层以上，41名学生受伤。

　　看似匪夷所思的悲剧，在中国却频频发生。2005年，阿克苏农一师第二中学附小才发生过踩踏事故，1死13伤；2009年12月湖南湘潭校园踩踏8死26伤；今年3月，乌鲁木齐八一中学附小踩踏1死3伤。校园一次次成为发生惨剧的人间地狱。每一次都是总结不完、接受不完的教训。踩踏事件多发生在穆斯林国家，而校园踩踏几成中国特色。“踩踏事件的背后，体现出这个民族的素养。”不同的校园，相同的踩踏事故，都是学生大批拥挤下楼，公共秩序意识薄弱。不要前车之鉴，不要亡羊补牢，甚至不要听某领导再保证，孩子的呻吟和生命已是对成年人的拷问，愿校园踩踏事故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