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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蒿素科学史最有价值的告诫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9月30日13:31  新华社-瞭望东方周刊

  青蒿素科学史最有价值的告诫

  --- 专访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院长饶毅

  曾经有人通过中间人间接来咨询我“在发现青蒿素贡献上,屠呦呦和其他人的顺序问题”,我当时就认为,“屠呦呦肯定是第一人。”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刘武 | 北京报道

  9月中旬,国内开始传出消息,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研究所屠呦呦获得国际大奖---美国拉斯克奖。此前的8月22日,著名学者、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院长饶毅发表《中药的科学研究丰碑》,较详细地介绍了屠呦呦和张亭栋,一部分读者认为饶毅准确命中大奖结果。

  由此,饶毅又一次成为新闻热点中的热点人物。近日,饶毅接受本刊专访,以下是访谈择要。

  屠呦呦获奖跟饶毅基本无关

  《瞭望东方周刊》:在屠呦呦荣获拉斯克奖之前,你曾写文章对她及其贡献给予较详细介绍,有人认为你具有“国际水准和超前眼光”,也有人猜测你是否在里面发挥了什么促进作用。真的是这样吗?

  饶毅:她得奖应该说基本和我无关,只是我研究她的这个事情很长时间,知道这个发现很重要。钱永健拿诺贝尔奖前三天,我也写了文章。

  8月份那篇博文我也不是写屠呦呦一个人,还写了张亭栋,他们俩的事情都是一个类型。

  曾经有人听说我在研究青蒿素,就通过中间人间接来咨询我,关于“在发现青蒿素贡献上,屠呦呦和其他人的顺序问题”我当时就认为,“屠呦呦肯定是第一人。”但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今年会颁奖,那是几年前的事情啦。

  《瞭望东方周刊》:近期跨国制药企业葛兰素史克(GSK)的一个“生命科学杰出成就奖”恰好也颁给了屠呦呦和张亭栋,听说你参与了这次评奖?

  饶毅:我是这个奖项的评奖委员会成员之一,这个评奖当然和我有很大关系。

  我最初写那篇文章也的确是因为GSK评奖。 在GSK奖提名的时候,都要给自己推荐的人写一些推荐理由。最初我每个人只写了两三句话,但是他们(GSK评奖委员会)不同意,所以我就被迫写了略长一些,最后索性写成了一篇文章。

  那篇文章开始是用于在委员会讨论、投票时候用的,投完票以后,我才将那篇文章贴到博客里面。

  一般而言,我都是先发论文,然后再贴到博客里。但是那时候因为大家都知道的另一个新闻广受瞩目,我想转移一下(公众注意力)。写作这篇文章的逻辑、时间顺序就是这样的,所以说现在那些猜测都没有特别的意义。

  《瞭望东方周刊》:围绕着“功劳是否应该归功于屠呦呦一人”,一直都在争论。有人认为你的这篇文章似乎在高度评价屠呦呦,进而试图平息这种争论?

  饶毅:虽然我们认定屠呦呦的成就为第一,但并不否认其他人的工作。从我们的接触的情况中觉得其他参与“5-23项目”的人对她有意见可能是有一些理由的,而不能都怪其他人。

  她自己课题组内的人、组外的人对她也都有一些意见,我的这篇文章发表以后,他们还有来信。我们认为,他们应该明确各人的工作,谈事实,而不要意气用事,争取双赢而不是双输。

  中国科研需要扎实做事的风气

  《瞭望东方周刊》:你对青蒿素这段科学史进行了长期的研究,对比这些年的科研环境、条件、成果,你从中得到什么启示?

  饶毅:青蒿素的科学史在今天最大的启示是“扎实做事”。发现青蒿素的工作不是天才的工作,而是平凡的人通过认真的工作,即使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也作出的杰出的成就。青蒿素是通过认认真真、扎扎实实的工作才发现的,这是青蒿素科学史里蕴含的最大的经验教训,也是对今天人们最有价值的告诫,而中国目前的科研风气很缺乏这点。

  屠呦呦及其小组成员,以及参与“5-23项目”的科学工作者都不是天才,也不是杨振宁、李政道式的有非凡才能的人。但在他们参与“5-23项目”后,他们认认真真、扎扎实实做研究,在机遇来临的时候,他们能够把握并把工作做好,没有简单放弃,最后他们的成就挽救了人的生命。

  事实上,屠呦呦的教育背景和才华并不非常突出于她那一代,只有大学本科学历的屠呦呦当时职称还是“实习研究员”(低于助理研究员),直到1979年才升为副研究员。“文革”期间,有点资历的科学家很多都被打击,或者其他原因“靠边站”了。

  屠呦呦的先驱们

  《瞭望东方周刊》:网上有人在一些博客或者新闻报道跟帖中称,在那个特殊年代,屠呦呦老师曾受高人指点?

  饶毅:这不是我国科学家第一次从中药发现抗疟药,他们是按前人研究途径做的。从中药中发现抗疟药物,早在1940年代中国科学家就做了。

  当时,陈果夫提倡用常山抗疟,程学铭等研究了常山。研究常山最有效的可能是上海第一医学院的张昌绍教授。他先辨明多种所谓常山中哪种有效,他观察到常山对人的疟疾治疗后,用鸡的疟疾模型研究和纯化的常山中的生物碱,发现三种有作用。所以从抗疟作用到发现分子再到拿到特定的分子,张昌绍全部做过一遍。他有多篇相关论文发表,包括1946年的《科学》和1948年的《自然》。常山之所以没有得到广泛应用,是因为副作用大而被放弃。张昌绍教授1930年代留学英国,1967年在“文革”中不堪受辱而自杀。

  1970年代,余亚纲等人从书中总结抗疟的方子,他和顾国明用鼠疟的模型检测了多种中药,其中雄黄和青蒿都有作用。因为担心雄黄的副作用,他们没有继续做雄黄,而认为青蒿有苗头。他们也告诉了屠呦呦自己的结果,屠呦呦可能当时还在做胡椒的抗疟作用,其后她让课题组的人重复了青蒿的作用,在此基础上,她提出用乙醚提取青蒿,发现提取物的作用稳定、而且效果更好。这个结果大大提高了科学工作者对青蒿的注意力,几个组都做。屠呦呦小组的钟裕容首先纯化到现在被称为“青蒿素”的化学分子。

青蒿素中西药之争

--- 专访药典委员会执行委员、中国中医科学院科学技术委员会委员周超凡

  屠呦呦获奖后,支持中医中药的人受到鼓舞,反对中药者则釜底抽薪:“青蒿素还是中药吗?”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刘武 | 北京报道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研究所屠呦呦获得美国拉斯克奖后,在网络上,支持中医中药的人因此受到鼓舞,反对中药者则釜底抽薪:“青蒿素还是中药吗?”

  本刊就青蒿素是否是中药,以及中药西药究竟如何划分等问题,专访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委员会执行委员、中国中医科学院科学技术委员会委员周超凡研究员。

  青蒿素使用应去教条化

  《瞭望东方周刊》:现在很多人在争论“青蒿素类药是不是中药”,你的观点是?

  周超凡:青蒿肯定是中药,至于青蒿素就需要分析。

  青蒿素严格来说来自于黄花蒿,它的水溶性是不好的,在中医药学经典里面也有讲到,只要将青蒿在水里面焯一下,将焯过的水喝下去就能治疟疾。古代中药有一类通常是水煎剂(水浸剂)。

  只不过屠呦呦老师是使用的乙醚来提取的,所以这就不是水提取物。但是不管怎么提取的,青蒿素是从中药里提取的,不能说用乙醚提取了就不是中药,也不能说中药一定要是水煎剂。

  《瞭望东方周刊》:究竟应该怎么判断是否是中医药?

  周超凡:目前争议根本在于,青蒿素类药物治疗疟疾是否是依据的中医药理论。事实上,青蒿素类药物抗疟的确不是严格按照中医药理论在用药,而是以天然药物的理论在用来抗疟,尤其是治疗恶性疟,脑型疟,它的用药理论已经离开了中医药的寒热温凉、有毒无毒⋯⋯

  另外,一般对中药材全成分的使用则要在中医药理论指导下使用。但是,青蒿素及其衍生物是单一成分,已经不是青蒿的全成分,也不是青蒿水溶剂那部分。这是局部和整体的关系,是中医理论的升华了。所以就不能用中医药理论去死抠,不一定要用中医药理论去指导用药。

  因此,大致的判别原则是:在中医药理论下使用就是中药,在西医药理论下使用的就是西药。也有时候中药、西药和其他药物是“分不细分”。

  为什么中西医药会“分不细分”

  《瞭望东方周刊》:为什么会出现“分不细分”的情况,能否举几个相关实例?

  周超凡:虽然大致的区别原则是这样的,但是也有模糊的地方。比如青蒿素衍生物蒿甲醚等现在就是放在西药里的;葛根是中药,但是我国药监部门是按照西药批准的葛根素;黄杨宁以前是从黄杨木中提取的单成分,而现在则是放在中药里的;比如治疗肿瘤的康耐特注射液在医保目录的中药类里面,它是从薏仁米里面提取的。

  还有一类是中西医药都在用,比如大黄,中医西医都在用,各在各的理论下药用。比如远志,中医药和西医药都在用,按照西医药理论用就是去痰药,按照中医药理论用就是安眠的。还比如黄连素、葡萄糖都是如此。中医药和西医药经常会产生交叉,慢慢地取长补短走向融合。

  《瞭望东方周刊》:那些从中药材中提取的化合物的衍生物类药物是中药还是西药?

  周超凡:比如青蒿素类药物,在青蒿素基础上已经合成了一些衍生物,比如蒿甲醚、双氢青蒿素等,它们的抗疟效果比青蒿素抗疟效果提高了很多倍。但是青蒿素是原始发现,没有青蒿素就没有现在的这些化合物,这是事物发展规律。就像如果没有以前的大哥大,也不见得就有现在的3G手机。各种医药学的界限将慢慢淡化(模糊)。总而言之,是不是中药不重要,治病救人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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