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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里的潮汕味道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6月15日14:17  三联生活周刊
三联生活周刊第24期封面 三联生活周刊第24期封面

  随味觉悸动的时代

  乡愁里的潮汕味道

  特约撰稿人 殳俏

  朋友跟我讨论《舌尖上的中国》,她说:“你知道吗?我被感动了。因为我从来不知道这么冷的地方还可以打鱼,打鱼原来这么辛苦;松露原来是得天没亮就去采的,我还以为中午采下午采都没区别;藕原来是这么挖出来的,竟然会搞得人一身黑泥。其实我也就在餐桌上见过藕片、藕丁,连菜场里的藕我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我本来的想象是,藕不是泡在水里的吗?应该就是这么白白的,干干净净的。看着这个纪录片,我觉得自己都快流泪了,因为我竟然这么无知,真是对不起我以前一贯的吃货称号啊。”

  这部关于食物的纪录片播出的那些深夜,相信这样的感慨在千千万万个电视机前反复发生着。在民以食为天的中国,自称“吃货”的人很多,但真正了解食物来龙去脉的人很少。当城市化的生活渐渐吞噬了田园风光,会做一手好菜的妈妈和奶奶慢慢年老,传统的大家庭式的生活渐渐式微,而高强度的工作方式带来越来越多年轻的外食族的时候,《舌尖上的中国》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向童年的时光隧道之门,帮助他们回忆起家乡的小镇,罐子里腌的咸鱼,下白饭的泡菜,在田野里追逐打闹的小伙伴,以及姨婆家的老猫。

  “随着镜头的展开,忽然想起很多事,其实我原来也跟家里的大人一起做过手擀面,去地里摘过菜,尝过真正的不用农药种出来的水果是什么味道的。只是现在,老是一到餐馆就坐下来点菜,有时候加班也叫麦当劳的外卖什么的,所有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另一个朋友这么说。

  《舌尖上的中国》生逢其时,恰恰说明我们所处的时代,正在经历一个非常脆弱的阶段。远离家乡,独自生活,无休止的加班,亚健康的隐患,层出不穷的食品安全问题,以及那些傲慢的大型食品生产企业,这一切都让我们名正言顺地失去安全感。再也没有什么巨无霸式的标杆可以拯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危机,这种时候,反而是回望过去的日子,会给人带来些许温暖。而在这些温暖之中,味觉的记忆最为持久,也最为清晰。至少在二三十年前,树上打下来的果子可以直接吃,农民带着自家散养的鸡到早市上卖,牛奶瓶上的那层封口纸盖一揭开能舔到厚厚的奶油。并且人的回忆越远,就会把能记住的美好放得越大,到最后,那一口儿时的味道就成了绝望的单相思对象。“这是我人生中最美妙的一碗汤”,“全世界最好吃的包子”,对某种食物的想念,类似对往昔情人的回想,当时再不尽如人意的,十几年一过,也能重新变成心头好。是以当年那些为琼瑶剧和港片流泪的小女生,如今已为人母,现在能感动她们的已不是爱恨情仇,而是小时候吃过的柿饼和豌豆黄,她们最大的担忧,则是她们的孩子可能听不到自己小时候听过的蛙鸣了。

  随着味觉去感受久不曾有过的悸动,是一种强烈的想要回归家庭、回归乡土和回归本原的愿望。只要是人类,对于食物,总寄托着亲情和乡愁,这种情绪倒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而中国的各种菜系中,又数潮汕的食物,最能承载这种深沉的感情。“人是感情动物,而潮汕人大概能算是味觉动物,因为他们所有的感情,都是埋入食物里的。”一位汕头的朋友说,“《舌尖上的中国》告诉很多中国人,食物是可以令人流泪的,但潮汕人早就知道这一点,对我们来说,食物就意味着家庭、家族和家乡。这也跟全天下的潮汕人大约有三分之二都离开了家乡有关,背井离乡的潮汕人,食物永远是对他们最大的慰藉。”

  对于大多数脆弱的人来说,食物是把可以随时撑开的保护伞,躲在伞下,你可以触到自己依然温暖干燥的童年、家庭观、离愁别绪,以及对各种美好感情的向往。在汕头的那些日子里,我发现,再内向的潮汕人,谈到食物都会滔滔不绝,其实不光是潮汕人,任何地方的人都是一样的,谈论食物的时候会变得很放松,不知不觉就能把感情自然地表达出来。在这么一个紧张的世界里,食物是一种非常温和的媒介,又是直指人心的东西,它的好处在于,一方面它能犀利地帮助你透过现象看本质,另一方面,它也总能带给你不甚确定的,但却是幸福的期待。

  潮菜百态:一饭一传奇

  礼失而求诸野,更何况潮菜本就是在潮汕之外始噪大名的菜系。海外潮人,永远比在地潮人更在意潮菜之“正统”。对细节的执著,是讲究,更是乡愁。

  特约撰稿人      殳俏

  个人主义守护的田园风光

  陪客人吃饭的时候,60多岁的钟成泉基本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动筷子。面对自己亲手研发出的满桌珍馐,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旁观者,顶多在身边坐了位女士的时候,他会冷不丁地挟起一份螺片,或是一片卤水,沉默地放进你的盘中,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句:“食这个,这个好食。”

  钟成泉是汕头“东海”餐厅的老板,而“东海”是屹立潮汕食界近30年不倒的金字招牌。同行都认为,在汕头这样一个遍地美食的城市里,虽有路边摊档街巷小店的繁荣,却也需要有高端料理的领军人物,而这样的人物,钟成泉算一个,能与其争锋的另几位,在现今的潮菜烹饪界,也都是颇具传奇色彩的风云人物。

  但显然,钟成泉不这么认为。“我入这行40年,从学徒做起,街头小食的粿也做过,牛肉丸也打过,进正规厨校,师傅最严格的传统潮菜训练我也受过,我学到的所有技术,是没有半点花架子的。‘东海’是我1984年开的,这里的每一道菜都经过我的脑子、我的手,我自认在汕头,一堆做菜厨子中间,我说自己算第二,就没有人敢在我面前称第一。”

  看上去脾气温顺的当班经理,一边歪着头聆听老板的滔滔不绝,一边给我们分着“东海”引以为傲的白灼螺片。厚剪的响螺,据说一只一斤重的螺,其肥厚的螺肉经厨师用滚刀法片成相连的厚片,也就是舒展的一大片而已。片,是为了嫩而微微带点韧劲的嚼感,螺的细嫩,完全胜在流畅的刀功;而螺的鲜甜,则在于当堂白灼的技巧。以上汤灼螺,是为了最大化响螺的甘美,灼好后那一勺滚烫金黄的鸡油,则是为了封住响螺本身的鲜味和水分,让螺肉尝起来更加肥美多汁。

  每个人都举起筷子,想要多分几片淌着香浓鸡油的厚片响螺;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过来给我们泡工夫茶;有人互相频频举杯,听不清他们在说着什么喝酒的堂皇理由;几个吃到腾云驾雾的男客则在一边抽起了烟,谈论前一天晚上球赛的胜负,而钟成泉却有一种目中无人的霸气,可以声如洪钟地把他想要讲的,神闲气定地讲下去。

  “现在外面所讲的潮菜,有很多夸大了潮汕人吃的东西,也有很多看低了潮汕人吃的东西。在我看来,潮菜无非是两个方面嘛,一种是海鲜,依我看,现在被外来文化,尤其是香港文化影响,越做越贵,但也没有做到多高明。另一种,在我看来是最亲切,也是最可惜的,就是潮菜里的田园风光。做田园风光的潮菜,所要用到的材料,有的很值钱,有的不值钱,但不管值不值钱,总之都在流失。”

  滚热端上来的一个白瓷盅里,是钟成泉所迷恋的“田园风光”之一,一道簇拥着乳白细腻鸡茸的燕窝羹。这道鸡茸燕窝最大的亮点,是对鸡胸肉的处理。因为鸡胸肉不可随便在某块砧板上剁成鸡茸,而要取一块新鲜油亮的生猪皮垫在下面,方可开剁。此举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挥刀剁向砧板时,砧板的微小木屑和经年累积在砧板上难以洗去的各种肉类脂肪微粒,影响鸡茸的油光水滑感以及鲜味的纯粹感。生猪皮也不是可以随手拿来一垫了事的,要把猪皮内层的脂肪先刮干净。但要去除完全生的猪皮上的脂肪,其实非常困难,所以秘诀是汆水片刻,在猪皮的半生状态下捞起来,用刀把碍事的那一层刮干净,这才算妥。周围有人迅速赞这道传统潮菜恢复得好,并提出,在新加坡著名的潮菜餐厅“发记”,也有这道菜的出品。而钟成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回应道:“新加坡的馆子做这道菜怎么样我不晓得,但我恢复这道菜只是因为自己喜欢,这种死脑筋的做菜法,我很喜欢。”

  值此,竟又上了一大盆清汤牛肉丸。作为街头小吃,牛肉丸本不登大雅之堂,但出现在“东海”的筵席中,钟成泉自有他的道理。“客人常问我,这里什么最好吃,我回答他们,我觉得应该上桌的,推荐给他们的东西,都是最好吃的。当然,没有任何潮菜底子的客人,应该很难领会到这种‘好吃’的境界之高。”邻座的汕头老饕迅速挟起一颗放进嘴里,边嚼边低声说:“嗯,这牛肉丸里加了鲽鱼干来丰富鲜味的层次,掺了一点点的肥肉丁以增加滑润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还有些许牛油的功劳,才能搞到这么香。”我开玩笑说:“那你去问问钟老板,看你猜得对不对,猜对了他可能会给你个奖品。”汕头老饕笑嘻嘻回答:“我才不敢,‘东海’一向不公布自家的菜谱,菜谱都在老板自己的脑子里,如果我猜到了他脑子里的东西,可能会获得追杀。”

  作为一个强势的料理人,钟成泉的“老派”,其实代表着一种潮菜厨子的执著和顽固,这种执著,并非一味死守传统,而是忠于自我;这种顽固,也并非一成不变,只是作为一个厨师,坚持对自己味觉的无条件信赖。其实说到底,什么样的传统潮菜才能入得“东海”的法眼,上得“东海”的台面,完全取决于钟成泉一个人的信念。是以这里20多年如一日,没有菜单,因为钟成泉会决定,今天有什么好食材,可以让客人满意;这里也没有菜谱,因为所有的菜谱,都在钟成泉的脑子里,那些看似传承而来的老派潮菜,其实已经打上了深刻的钟氏烙印。据说潮汕当地的厨师,多少都有点个人主义,他们拙于笑脸相迎,也不是那么善于听取旁人的意见。因为在这个地方,能对美食说出一番见解,且说得头头是道的专业和非专业人士都太多了,不被人影响,保护个人独树一帜的观念反而更加重要。所谓的“田园风光”,实际是一方不受人干扰的,宁静致远的小天地,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化,老厨师都可以躲进这片风光,琢磨着他的独门美食秘笈。

  吃着煎粿条,我跟汕头老饕讨论着:“你觉得厨师需要霸气吗?一个真正的好厨师,到底是霸气地给予客人他认为最好的食物,还是体贴地根据客人的口味去着想?”

  汕头老饕答:“当体贴成为一个厨师的潜意识时,他是可以很霸气的。”

  潮汕之外的潮菜标杆

  除了钻研做菜之外,蔡昊有时候也会在一些杂志上写威士忌如何搭配潮菜的专栏文章,篇篇都有种武侠小说的气质在里头,你来我往,高手过招,看完之后,胃口也有种虎虎生威的感受。

  但说实话,什么都及不上老蔡亲手为你做顿饭。要注意,是亲手做饭。其实就算你千里迢迢赶去蔡昊的“大有轩”,也不一定有此口福。除非私交过硬,或是心血来潮,否则老蔡一定是躲人的。“大有轩的厨师肯定是做到极优水准的,不需要我亲自出马,而且,我是宅男嘛。”越是这么推诿,越是有识货的饕客死缠烂打,非要等到老蔡亲自下厨的那一顿。于是乎,吃着的人沾沾自喜,没吃着的人咬牙切齿“下次再来”。

  所以,老蔡的出品到底有多神奇,比如他为某个扬言“这辈子都不吃胡萝卜”的朋友所悉心研制的胡萝卜,取的是胡萝卜的中段,先用清淡的高汤煮,使胡萝卜的青涩气味淡出;再放压力锅中与老鸡汤一起炖,使浓鲜味进入,这个过程的时间要短,因为时间长了,胡萝卜容易爆裂;然后把膨胀酥软的胡萝卜放入冰箱冷却几分钟,使激昂的纤维稍微收缩一下,同时也锁住了汤汁和水分;最后,再把胡萝卜煨一会儿,浇上熬好的鲍汁。此时的胡萝卜,红艳如乌鱼子,酥柔如甜薯,味鲜如鲍鱼鸡,总之,无论你是看的,还是闻的,还是吃的,都很难一下子分辨出这仅是几段普普通通的胡萝卜。当你大呼美味的时候,老蔡会笑眯眯地说:“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吃胡萝卜的吗?”

  “让我最着迷的,是食材的质感,以及这种质感在烹饪过程中的各种改变。”老蔡说,“其实我只是半路出家的厨子,只因为有段时间在美国南部开化工厂,地方太荒僻了,周围几乎没什么吃的,我就利用厂里的实验室做各种吃的,大多数时候,静静观察那些食材在温度下的改变是我的享受。时间一长,我意识到自己喜欢食物更甚于喜欢化学品,所以干脆改行开餐馆。”

  老蔡的“大有轩精细中菜”于2006年在上海开张。“精细中菜”这个名字不能迷惑那些懂行的食客,进来吃一顿,便赞不绝口:“实在是高手做出来的潮菜啊。”但老蔡还是会强调:“大有轩的出品,自然是潮菜的底子,但它的烹饪手法比较复杂;‘精细’说的是大有轩的做菜理念,是要往细节处考究,于细微处见真章,其实这也是传统潮菜很重要的烹饪理念。就算再草根的潮汕食物,都会有一个求精求细、注重细节的精神内核。我不用‘潮菜’二字是因为不想太拘泥了,有时候大有轩也会使用非潮汕食材,比如大闸蟹什么的,但我一样会用潮菜的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去料理它。精细中菜是传统筵席潮菜的一个升级版,必须是很了解潮菜的老饕才能理解。所以,我这里常来常往的一些客人,都是‘懂的入’。”

  去年最后一造的太湖大闸蟹,老蔡用饱和盐水、高度烈酒、大量蒜头和淡味酱油、芫荽等材料,将其腌制10到12小时之后捞起,用保鲜膜独立包紧,把冷库调到-15℃至-20℃,现在拿出来吃,口感是糯醉糯醉的,且滑嫩到每一口都可以把肉、蟹黄用舌头轻轻一吸即出来。这样的做法是老蔡独创的,其中有潮汕腌蟹的灵魂,也有上海醉蟹的影子,但最重要的是“好吃”。唯有这最直接有力的“好吃”两字,可让人不讲出身,不争正统,也不计较到底怎样的做法才是“正确”。“其实所谓继承古法,也不是唯古法是好。继承,是要取传统中精华的部分,摒弃无用的繁文缛节。如果一味地为古法而古法,只重视过程的繁琐,忽略了最重要的‘好吃’的结果,那也是与潮菜的烹饪理念相悖的。”

  老蔡当初选择在上海开大有轩,而非在家乡汕头,也是有如此的考虑在里头:“其实每次回到家乡汕头,看到老一辈做菜技艺出神入化的潮菜师傅渐渐淡出历史舞台,现在潮菜界所谓的中流砥柱们又墨守成规,止步不前,就会心生无限失望。在中国,上海算是一个各种餐饮流派汇集一地的城市,每个厨师都会对自己擅长的菜式一丝不苟,但又不断与其他菜系碰撞、交流,每天都会有一些新东西吸收到脑子里,所以我觉得,也许上海就是大有轩的福地。”而这样的选择并没有辜负老蔡当初的期望,开业到现在,许多客人从香港、北京、台湾甚至海外搭飞机来到上海,只为吃大有轩的一顿饭。而汕头当地美食学会的几位资深潮菜研究者,也心悦诚服地向我推荐:“要吃最高境界的潮菜,其实你可以去上海的大有轩。”

  “所以,我说了那么多,你作为客人,最喜欢大有轩的哪道菜?”老蔡问我。

  我是俗人,若是带我亲朋好友来吃饭,一定必点大有轩的脆皮海参和脆皮大肠。这两个菜,其实有个共同的特点,体现大有轩对食材质感的终极追求,那就是“糯脆同体”的口感。脆皮海参,如果你想象一条传统的海参,一定是简单的黏而软,但如果你点大有轩的海参,你会了解到口感的层次分明是怎么回事。一开始舌头跟海参外表的接触,是浓汤芡汁带来的脆和香,然后以齿叩击,则一下子陷入了海参最令人期待的韧、糯、黏的质感,整个嘴巴的愉悦骤然沦陷在海参那带着海洋气息的脂膏之中。对大肠来说,亦是同样的道理。每一口的感觉,必然是微微酥脆的表皮先给人惊艳的感觉,然后才把你带回你所期待的大肠头肥肉厚肥糯入味的嚼感。话说,所谓的食物“层次分明”有两个层面,一是嚼感的层次,二是口味的层次。这是在实验室把玩了多年食物的蔡昊所擅长的境界。潮菜于他,已是一种源于血脉的娴熟和自如。而老蔡的愿望,是钻研出更细致、更微妙的口感境界。

  “如果你下次再来,我会亲手做浓汤龙虾给你吃。你知道这道龙虾要用心到什么程度?因为大多数人做龙虾,都是龙虾壳和龙虾肉一起去煮,煮的过程中时间一长,虾壳就钙化,会有让人不舒服的金属气息溢出。如果我给你做,就先用蒸的,保留龙虾肉的鲜甜,然后拆壳,将这壳单独去煨排骨,得到最鲜美的汤汁。蒸好的龙虾肉则用手搓松它的纤维,千万不可用刀,用了刀,就得不到最松软弹牙的肉质。最后要把这分开料理的龙虾壳和龙虾肉再合并到一处,略炖煮一下,就得出这道菜的最佳状态。美味这件事情,在很多情况下,是别人对你的用心,分开料理,然后回归到一处,就这么简单,也是这么麻烦。”

  “好,我下次再来,你得永远记得,你欠我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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