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街景。

　　海南侨乡文昌市，是全国有名的排球之乡。

　　上世纪初，排球流传到海南后，这项运动迅速在文昌扎根。此后数十年，文昌几乎村村有球场，村民天天打排球，一项外来运动神奇地成为一个地方的名片式民俗。但近年，随着农村的凋敝，这项活动也失去了它存在的土壤。

　　猴年大年初三，我一早出发，从老家文昌东阁镇赶往铺前镇中台村，花费两小时，为的是看一场排球赛。这个村因为征地变得富裕起来，村民们出钱请了文昌、海口等地的4支球队来打“海南四强”赛，为过年增添喜庆气息。

　　百姓从四面八方赶来，观战者超过1500人。但比赛结果却让人失望，贵为海南排球领头羊的文昌变得如此不经打。这倒不是因为对手多强，而是自身水平明显下滑。“文昌现在哪里还有球种？”一小学同学说。

　　文昌的“球种”在哪里？在农村。但这差不多要成过去时了。在我的老家，东阁镇良井村，曾先后拥有两个排球场，如今早已被树丛和杂草覆盖，消失的无影无踪。逢年过节，也再没人想起排球。

　　在过去，排球曾是文昌人日常的休闲、娱乐、运动项目，逢年过节排球赛更是必不可少，经常会有别的村过来干上一仗。排球运动普及率之高，在全国也难有与文昌比肩的市县。

　　在我小时候，上世纪80年代末，排球是村民的日常娱乐。良井村，仅有几户村民。但相距不到1里的良墩村，却是个大村，人口众多。在与良墩村最接近、被良井村民叫作后山的地方，与我祖父同辈的福金公开了家杂货铺，同时也建了个排球场。

　　农村的排球场很简单，找片空地，再找两根笔直的碗口粗的树干支起来，把网一挂，用脚在地上划出界线，就成了。

　　那时的农村还很封闭，摩托车没几个人能买得起。杂货铺方便了两村村民，同时也是他们交流娱乐的聚集地，打麻将、打排球的都有。

　　一天中的傍晚，是铺子最热闹的时候。放学的中小学生、收工回来的花工（砖瓦匠）、种田回来的农民，都会来这里打或看排球。球打起来不讲究正式比赛形式，两边人数临时约定，以少打多、一打多、一对一，都有；还会额外议定一些不成文的规则，充满草根色彩。为了“认真”，还会打赌，赌注一般是5毛钱或一瓶汽水。场上的人在斗嘴，场外的人在吆喝，格外欢乐。

　　1993年，我上小学时，良井村村口的杂货铺前也建了个球场。在铺子边建球场，是活跃人气的做法，但已经没有先前的后山球场热闹。此时，村民已有能力买一辆摩托了。

　　2002年世界杯后，镇中学的操场第一次被用来踢足球。随后，也开始有人打起了篮球，网吧的出现让很多人沉迷其中，加上外出务工的激增，排球场上的年轻人明显减少。

　　十多年前，良井村的排球场消失。个别村还保留的，也基本没人打。整个文昌，都是如此。走进农村，再也难听见处处“咚咚”的打球声。“文昌的排球，要绝种了！”在文昌各地，不难听到这样的声音。

　　曾经兴盛的农村草根排球，诞生了无数民间高手，赋予这项运动以自由的真味。少了它，不仅使文昌排球少了“球种”，也意味着数代人的记忆面临断档。

　　（苏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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