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8月27日闭幕的全国政协十二届常委会第七次会议上,中央政治局常委、中纪委书记王岐山向常委会脱稿作了一个多小时的报告,更安排了半个小时和常委们交流。
这在政协常委会上都是第一次。政协常委、复旦大学教授葛剑雄是第一个向王岐山提出问题的。8月27日晚,新浪对话葛剑雄,听他如何看待王岐山风格和未来反腐趋势。
中纪委书记第一次到政协常委会作报告并且和常委交流,如何看待这种安排?
这次是专题议政的常委会,没有其他议程。王岐山在上一届曾经以副总理的身份来给常委作过报告。在这样主题的会上,由王岐山来作报告是合适的,还有半个小时的互动交流,是第一次。这一方面和王岐山的个人风格有关,另一方面也和问题的重要性有关。
有八位常委提了问题,你感觉大家对王岐山回应大家的提问反应怎样?
从他谈的来看,一个多小时完全不用稿子,他说有人给他准备了稿子,但是他觉得念稿子没什么意思,有什么就直截了当的说。
我提的问题我想也是大家都关心的问题,希望他能跟我们多介绍一些反腐的信息,老实说就是想让他透露一点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当然,他作为中纪委的书记,不能公开的他也不可能讲,但是他回答得很坦诚,至少使我们明白了到底怎么看反腐总的形势,通过这个我们知道党中央的决心,虽然我并没有了解到具体的内容,但是我很满意。
他在回答其他问题时也是直截了当,很坦诚,有的问题我也听出来他并不认同,但他很坦率的说出他的看法,有的问题只能回答到这里,那他也尽了他的努力。
这样的会,用这样的方式,讲的又是当前全国都关注的重要问题,大家都比较满意。
你是个有个性的常委,你如何看待个性官员?
个性是一种个人的品格,不能强求,也不能要求大家都一个模式,也不能要求下次哪个常委来也一定用这种方式。
但是他讲的内容体现出总的原则,他再三强调,反腐是中央特别是习近平总书记掌控全局,对八项规定的实施,根本谈不到什么结束的问题,这是很明确的,可以说是整个十八届期间始终要进行的,绝不容许回头,绝不半途而废。
他这么表达,我们满意并不是对他的个人风格满意,而是他表达出的中央反腐的决心。
他整体上实事求是,他也知道下面的情况,包括八项规定实施中的一些问题,他不回避问题。
关于反腐治标治本,他也说,现在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较就其重。
当然他个人的风格,也加强了大家对一些问题的印象,两个方面相得益彰。
你是第一个提问的,为什么对反腐问题这么关注?
这个问题大家都关注。我在政协常委会发言一直是比较积极的,我们都不是专职的,一年就这么些机会,所以有机会我都会发言,这也是委员履职的要求。
这次我们之前并没有得到通知,在他讲的时候我就在想他讲完我可以提什么问题,俞正声主席一说可以提问了,我就立即举手了。
政协常委会上常委和作报告的国家领导人互动以前有过吗?
以前没有。但是以前我们政协开联组会时,中央领导同志也会来,一般是前面几个有准备的发言,后面有几个即兴发言。
在讲的过程中,各个领导的风格不同,比如有一次当时的副总理李克强听我发言时他就问是我们一个学校的问题还是普遍性的问题,我就说你可以问问大家,这个问题很普遍。
这种明确专门的时间互动交流,没有准备的,还没有过。
有人说是安排好的。
不是。有几个常委还问我,是不是跟我打过招呼,我说没有任何人和我说过。我不能说其他七个都是没有准备的,但我听到的多数人都说没有准备。
王岐山也相信我们常委不会提出奇奇怪怪的问题,而且大家都是公心,当然不是说你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他有他的尺度,他本来不想讲的问题也不可能说,但他在他可能的范围内尽力回答。
对反腐败制度化你怎么看?
我个人的感觉是,一方面这次中央决心很大,不像以前。
我也提过我的顾虑,类似八项规定的以前也都提过,但往往一阵风过了,反弹更厉害。我也讲大家说打老虎,但现在的结果也超出我的想像。
这也说明了反腐败的长期性复杂性,这表明对已有的成果我们是满意的,但另一方面我也认为,的确有很大的难度,腐败的程度和性质是前所未有的,在反腐的同时保证国家的稳定,促进改革,怎么样最后形成机制,像王岐山讲的从不敢到不能到不想,现在还处在不敢还没做到的阶段,而做到不能就要制度,不想就不仅要有制度还要提高素质。
这个阶段是个长期的过程,不要掉以轻心。
不敢、不能、不想的反腐败三段论,你觉得多久可以完成?
要彻底消除腐败,任何社会恐怕都是不可能的。但是每个社会都有个相对合理的程度,这点我们差得还很远。
另外,我们现在讲八项规定和反腐,还和其他很多方面是联系的,比如经济社会发展程度、社会保障程度、舆论监督的程度、整个社会人的素质,这是一个非常长期、渐进的过程,我们不要希望很快就能见成效,何况我们还有一些积弊很深,这就要和改革联系起来。
反腐还有可能反复,这个问题解决了,另一个问题可能更严重。
我们每个人也要扪心自问,包括我自己,有的时候我们是有双重人格的,如果你是某项制度、违规甚至是腐败的受益者,你是什么态度?反腐触及到你的既得利益时你是什么态度?
你对中国未来一段时期的反腐的有信心吗?
实事求是讲,有信心,但不是很足,只能是谨慎乐观。因为的确有很多腐败现象的程度超出我的想像,也比我想像的更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