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通过移民考生报名资格 封堵令终成一纸空文

　　5月31日中午12时许，海南省教育主管部门关于今年高考移民考生报名资格定夺的最后一次协调会终于结束。在海南省考试局的门口，一直冒着酷暑围堵在此的来自安徽、河南、山东等地的几十名移民考生的家长代表突然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太好了！”、“太好了！”，更有来自安徽省铜陵市的几对夫妻激动得抱头痛哭……

　　从5月17日家长们得知他们的孩子因两地重复报名而被剥夺今年在海南省的报名资格，到这一天突然峰回路转被重新同意在海南省报考，长达近半个月夜不能寐的煎熬，个中滋味，只有这些为孩子前途而操心的家长们最清楚。

　　6月2日，一名成功移民海南省并躲过封堵风波的安徽省铜陵市的考生家长向记者展示了他的孩子小王(化名)取得的海南省居民身份证。3月21日就要报名，他们从去年10月就开始托办的移民大事直到今年3月9日才最终落实，真可谓“惊险登陆”。更重要的是，似乎有先见之明的小王的家长尽管让孩子在铜陵市当地报了名，但听从了内部人士的及时指点后，没有参加安徽当地的电子档案信息采集，照片未上安徽省招生部门的报名网，因此才能幸运地躲过海南省几乎覆盖大半个中国的大调查。

　　6月4日，小王由父亲陪着飞到海南参加考试。“估计二本(指收费较低的一般本科，记者注)的可能性较大”，对此，孩子的父亲颇感欣慰。

　　令记者感到意外的是，包括这名“漏网”考生的家长在内，一些同样幸运的移民考生的家长在5月18日得知海南的封堵令之后，也立即产生了想要质问、起诉的冲动，一位家长甚至当场拨通了海南省信访局的电话。

　　看似铁板钉钉的事情竟然也会改变

　　应当承认，从海南省教育主管部门5月17日在媒体上公开340人被取消报名的消息并在网上公开被取消的学生名单，到5月31日最终“食言”，其间经历了一个复杂的数方“博弈”的过程。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海南封堵令的发出，拥有足够的政策依据和充分的证据。

　　今年3月29日，海南省高考报名结束后，面对高考移民数字又创新高(当地官方承认约9000人，民间传说过万)、当地考生反应强烈的巨大压力，海南省教育厅根据调查和举报所掌握的线索，先后派出6个调查组奔赴全国各地。凑巧的是，此时，河南、安徽、湖北等向海南高考移民的大省正好处在高考报名第一次信息采集结束、而第二次信息定稿时间未到的空档，这些两地报名的考生的电子信息全部被记录在各省考试机构专门设立的网站上。

　　现代化的电子档案明白地告诉人们：这些考生已经先在当地报了名，在户口转移手续办妥后，又接着在海南省报了名，而这种“脚踏两只船”的行为，正是被教育部严令禁止的。尽管部分考生的家长在户口转移完成继而闪电般在海南报名成功后，内部人士提醒其赶紧回原籍申请注销在当地的报名资料，但因为各地最终审定报名信息的时间未到，他们的申请虽然已经交到原户籍地的招生部门，但消除在当地报名痕迹的想法并未成为现实，而这一切，恰恰被海南省的调查组候个正着。

　　但耐人寻味的是，如此看似铁板钉钉、无法更改的事情，竟然也会改变。

　　一位知情者向记者透露，每一个能够成功移民的考生家庭里，至少有一位身份为科级干部以上的父亲或母亲，或是经济条件较为宽裕，其在当地的影响力、活动能量都非同小可。

　　以安徽省铜陵市为例，涉及该市的63名移民考生家长中，甚至还有10多位是县处级干部，更何况整个铜陵市今年向海南移民的考生有近500人。海南封堵令发出后，家长们开始先后向当地教育主管部门、省教育主管部门，最终向国家教育部反映情况。家长们对海南封堵令的强烈反响惊动了当地的最高官员，铜陵市委书记指示教育、公安等相关部门，把此事的处理“当做一个阶段的头等大事来抓”，并亲自与安徽省有关部门协商。当地教育部门的负责人更是连续几天无法安神，每天协调到凌晨。谁都知道，63个家庭，一旦因为高考希望破灭而有三长两短，其后果谁都兜不了！

　　在安徽省一级，教育厅长深夜被打扰，要求出面帮助解决问题，并与海南省的同行们“协商”。最终安徽、湖北等省首先“让步”：只要这些被海南除名的学生愿意回来考，一路绿灯。

　　但移民考生的家长对原籍地的好心并不领情。经过铜陵市教育局领导反复做工作，该市的63名被取消资格的考生的家长中，只有20位勉强同意将户口重新转回原籍，其他40多位考生的家长则“誓与海南共存亡”———即使今年不能考试，也要留在海南。一位家长向记者说出了心里话：已经花掉两万多了，户口转回来还要花钱；更何况，孩子的成绩摆在那里，回来后考上理想学校的机会微乎其微。家长们的共同心声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争取到最后时刻。

　　正是这一强烈信念的支撑，让教育部的高教管理部门和信访接待部门在海南封堵令发出后，连续接待了河南、山东、湖北、安徽等省的一拨拨学生家长，让海南省教育厅的官员们接到了全国各地亲朋好友们的请托。尽管教育部有关部门负责人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些学生家长“完全是自作自受”，但在“考生是无辜的”这一似乎谁也很难辩驳的、冠冕堂皇的理由面前，政策的坚冰最终融化了。

　　铜陵市专赴北京协调学生家长上访的市教育局副局长王钢坦诚地告诉记者，教育部相关部门一方面批评了这些学生家长的行为，但另一方面，有关部门又专门致函海南教育部门，要求妥善处理此事。有关负责人还指出，海南省教育主管部门在作出封堵令之前没有与有关各省通气，是很不妥当的，更何况封堵令出台时间离高考报名截止日期如此之近。王钢认为，教育部有关部门的这一意见对事情的最终发展变化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海南风波再次验证：高考移民是堵不住的

　　海南省向来不缺乏开放的胸襟，这里曾经对高考移民是照单全收的，在高考移民目的地中，这里也曾经是政策最宽松的地方。

　　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2002年是海南省高考移民政策的拐点。在此之前，高考移民在海南的报名考试录取一路绿灯。但此后，一系列封堵政策却陆续出台。制造政策拐点的，是海南当地考生及其家长堪称“强烈”的抗议。从2002年开始，高考移民虽然可以在海南报名考试，但想从海南走捷径上重点大学的路却被堵死，只留下一般本科的路子还可以走一走，高考移民的热潮一度有所退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到海南考一般本科”又成了那些在内地无法考上本科的众多学生及家长们追求的新目标，高考移民的数量还是逐年上升。

　　前两年，由于各地没有报名时间上的差异，对在高考移民中比例较大的两地重复报考问题，海南省教育部门尽管耳闻，但一直拿不到确凿的证据。本指望今年一举“拿下”340人，敲山震虎，降一降让海南教育主管部门头痛的移民的“热度”，但是没想到，让封堵政策退缩的，却又是来自利益对立一方的外省高考移民家长们“强烈活动”的结果。

　　海南省今年封堵高考移民风波，再一次验证了一个事实：在现有的政策框架下，移民现象是堵不住的。

　　人们想知道的是，如果明年再出现类似情况，还会网开一面吗？还会上演类似的悲喜剧吗？

　　人们担心的是，海南省教育主管部门将如何向当地的考生交待，因为移民考生会影响当地考生利益已经是无可争议的现实。

　　人们还担心，按照常理，对违规者的宽容将会导致更大规模的违规。与之相伴的是，大量的灰色中介行为又将继续被默许，众多的考生家庭将继续付出大量钱财，制造出新的、更多的不平衡。

　　更多的人则是希望类似的事情再也不要发生。真正让人挂念的是，造成高考移民现象产生根源的各地教育发展不平衡问题，何时能从根本上得到缓解直至解决。作者：本报记者 黄勇

　　令人哭笑不得的“胜利”

　　本报海口6月4日电 (记者任明超)经过30多个小时的舟车劳顿，今天早上，一位考生家长带着儿子从湖北省仙桃市赶到海南，准备参加6月7日和8日的高考。“无论如何，我们的孩子都是现行高考政策的牺牲品，他们是无辜的”，一位移民考生的家长说。如果不是这些家长们的努力，340名移民考生将不能在海南省参加高考。

　　5月16日，海南省教育厅发文称，经调查核实，340名省外就读考生既在其户口迁出地，同时又在海南省报名参加高考。这种两地重复报考的行为，不符合教育部高考报名有关规定。省教育厅研究决定，取消龚成等340名省外就读考生在海南省的报考资格。340名考生中有138人来自湖北省，其余来自湖南、安徽、江西、河南等地。

　　李少平等考生家长得知这一消息是在5月23日，从这一天起，他们开始四处奔波。

　　5月28日，83名移民考生的家长在《海南省340名被非法剥夺高考资格考生的家长代表联名申诉的紧急请求》上签名。随后，这一请愿信被用特快专递邮送到国家信访部门，并传真至一些媒体。

　　5月31日上午，20余名考生家长来到海南省政府大门前上访，向有关部门讨说法。这些家长认为，2004年11月，湖北省开始组织高考报名，此时孩子的户口尚在原籍；2005年2月，孩子的户口已转到海南省，3月在海南省参加高考报名，并通过了海南省教育厅所属部门的严格审查。按照教育部规定，考生只能在户口所在地报名参加高考，2004年在湖北的报考因户口变迁而应自动失效，因而，海南省教育部门所谓“脚踏两只船”的说法是根本站不住脚的。

　　李少平介绍说，当天上午海南省教育厅的领导接见上访的家长代表，并由主管教育的副省长主持召开会议，专门讨论如何处理这批考生的问题。海南省教育厅针对3种情况提出了3项原则：第一，如果考生不存在“双重户口”现象，其户口档案原始资料已经由原籍所在地转入海南省，只是由于在原籍报考时的电子记录没有及时消除而造成了“两地报考”情况，海南省“恢复”其高考资格；第二，如果考生存在“双重户口”现象，或者虽拥有真实的海南户口，但在档案、学习卡等资料上弄虚作假，建议其回原籍参加高考；第三，海南省要求考生必须持身份证签署“承诺书”，承诺其不存在弄虚作假的违规情况，即可在海南省参加高考，但高考后如查明“承诺”不实，考生高考成绩将作废。

　　海南省考试局一负责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由于高考迫近，海南省日前才决定，允许这340名考生在海南参加高考。

　　无论如何，在李少平等340名考生的家长眼中，他们取得了初步胜利。

　　海口市华海路的椰晖宾馆是高考移民考生和家长的集中地之一。6月4日晚，李少平和几名考生家长在该宾馆4楼的狭小客房里向记者介绍情况，隔壁客房里，一男一女两名考生在安静地复习。

　　在椰晖宾馆昏暗的走廊上，考生家长叶先生显得很憔悴，他说，教育部门虽然同意孩子在海南参加高考，但他们仍然很担心会再出现什么问题而影响孩子的将来。

　　叶先生说：“我们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下一代着想。”湖北省今年的考生有40多万，而海南省考生只有4万多，湖北省的教育质量也比海南好，孩子到海南参加高考，考上好大学的机会能增加很多。

　　移民考生刘雨佳的母亲张翠萍同样对当前的高招政策有很多不解，她说，海南省今年高考本科第一批招生人数比去年增加了2080人，但本科第二批招生却减少了1303人，可海南省又规定大部分外省考生不能报考本科第一批，这明显是对外省考生的限制。

　　另一位移民考生的家长则说：“如果我们不钻高招政策的空子，国家怎么能发现高招政策存在的问题。我们是为自己的下一代着想，国家也应该为国家的下一代着想。”

　　相关专题：2005年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