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承载断足少女的风险由个人承担

　　媒体思想之十年砍柴专栏

　　海南航空公司由嘉峪关飞往兰州的HU7536航班，因为拒载一个车祸断足赶往兰州做手术的少女小皮，导致耽搁手术时间不得不截肢。这个消息被披露后，公众自然对这个航空公司很不满，舆论指责航空公司没有人道主义精神，这对近年来在航空业异军突起的海航来说，算是一场较大的公关危机。

　　2月15日，海航向社会解释拒载的原因，一是机型限制，二是安全限制，三是客规限制。这个解释援引法规，说起来头头是道，但经不起推敲。海航自己作出的规定，此种机型不能搭载担架旅客，只能视为单方面设定的格式合同。至于担架将挤占通道空间，影响机上其他旅客和航运的安全，就是拿安全说事。我想航空界的人士包括承运该次航班的乘务人员心里不会不明白，一般情况下一个躺在担架上的伤者对飞机航行安全不会有实质性的影响，接纳一个需要尽快去兰州动手术的伤者，并拆掉座椅，可能会给别的乘客带来不便，但我想这样人命关天的大事，大多数乘客会予以理解的。至于海航援引《中国民用航空旅客、行李国内运输规则》，声明承运方有权利拒绝这类特殊旅客登机，理由也很牵强。小皮的代理律师已经指出，小皮家人购票时已向售票者说明情况并出示医院证明，合同关系已经成立。即使将来小皮对航空公司的诉讼中，法院支持航空公司具有拒绝的权利，但我想该公司仍然会给公众留下冷漠、不近人情的印象。

　　这件事说白了是因为航空公司并没有把人的生命视为最重要的，而是怕麻烦。乘客因为临产和急病，飞机紧急降落的事情国内外都发生过，这样做的成本远远大于承载一个担架旅客。许多城市汽车搭载需要急诊的旅客去

　　那个作出拒载决定的机场值机人员至今没有出来向公众作出解释，我们无从了解他当时的所思所想，因此不能简单地把拒载归咎为作出此决定的人没有同情心。在我们这个社会里，许多公共服务部门的制度和文化并不支持具有爱心的人，一个公共服务人员具体做出某种善行，可能会冒着一定的风险，而给自己带来的收益很小，那么如何做完全取决于这个人的良心。

　　比如说，这个值机人员作出接纳小皮的决定后，确实会给航运增加麻烦。承运方要花额外的时间和人力来拆除座椅，还可能推迟起飞的时间，这要向其他旅客作出解释并获得谅解，还要求目的地机场给予配合，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有人对此表示不理解并指责作出承载小皮决定的人多事，那么由此带来的不利后果可能得由这个人自己来承担。而决定搭载小皮可能使少女获得了治疗时间，事后面对家长的感激会有种欣慰感。可欣慰感和现实的风险孰轻孰重？就如我不能简单地指责作出拒绝接纳没钱患者的某个大夫一样，这个大夫肯定在医学院受过治病救人的医德教育，但大多数医院以经济效益为重，某个大夫如果决定接纳无钱的患者，那么医疗的费用谁来承担？医院管理者如果没有一种机制来确保对无钱者的救治，个人作出决定就会自找麻烦，被人不理解甚至处罚。

　　做一件善事，自己得不到实际的利益，个人的麻烦倒可能接踵而至，那么我们许多公共服务部门的人会学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麻烦的事情推得越远越好，人会慢慢地变得冷漠无情。

　　(作者系《法制日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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