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只适合圈养”？

　　□何三畏

　　舆论最近开始“讲文明”。“黄金周”前有篇报道的标题是，《中国游人，你丑陋吗》，中间加一个“游”字，还是一个疑问句，但视其内文，却是直接引用柏杨的名言“丑陋的中国人”做标题比较贴切。报道里有两个字，深深地刺激了我，整个“黄金周”期间我都想到它们。两个字在下面一段文字里，为了不脱离语境，只好全段抄下：“考虑到长安街

　　首先回到本义，谁都知道只有猪这样的畜生，才适合圈养，所以，“中国人只适合‘圈养’”，这话当然只能归于恶言詈语类。但是，它仍然值得认真对待。

　　可悲的是，中国人常常听到，因此非常熟悉这句话。因为某些“管理者”在某些场合会这么说，更有一些“被管理者”，也这么说。管理者这么说，有“他们的道理”，被管理者这么说，也可能是由衷的。管理者这么说了，转过身去，可能会对着麦克风说，“我们的人民是多么好的人民”(常常是在人民群众为某种不得已的成本埋单，作出重大牺牲的时候)。被管理者这么说，心理实在是太复杂了，难以备述，但简而言之，就是“犯贱”。

　　但没有人会公开承认自己“犯贱”。“管理者”和“被管理者”除了以上共识，最统一的认识无非就是上面引文的含义：“中国人素质低”，所以“只适合圈养”。到底管理者的素质低还是被管理者素质低，到底是因为低素质的管理而使民众素质低，还是民众的素质低而只能接受低素质的管理，这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它不值得争论。无论如何，必须明确的是，无论“人民的素质多么低”，想法多么“犯贱”，都“不适合圈养”。

　　人民不仅“不适合圈养”，而且人民根本不是“养”的；相反，“管理者”才是人民“养”的，而且必须“圈养”。在中国，这很好从反面证明：如果“圈”得不好，就会腐败丛生。中国已经有为数惊人的公务员跑到美国等西方国家去了，今年又跑走了200多位，他们原本手握重权，是重要的“管理者”，他们带走了被管理者的大量钱财。什么原因？就是因为中国的被管理者对他们“只养不圈”。最近上海“反贪腐”，配套措施之一，就是收缴够级别的官员的护照，这就是“圈养”的手段吧。

　　管理者被“圈养”的规范，直接可以看作一个社会文明程度的标志。某国总统对他的选民演讲道：人类政治最伟大的发明，就是把总统关在笼子里讲话。中国人听到这句话，会条件反射性地判断为欺骗人民，至少是作秀和讨好选民。但是，如果我们愿意诚实一点，你得承认，能被这样的讨好，就是被管理者的幸福。

　　可是，偏偏我国某些管理者坚定地认为，是他们在“养”人民，而且还扬言要“圈养”。当然，在中国，这种思想很古老了，也很根深蒂固，自古七品官员就称为“父母官”。管理者常常把不肯轻易让度自己权利的人们称为刁民或暴民。而既然是对付刁民和暴民，就不是“圈养”的问题，恐怕是“圈而不养”的问题了。这种官民对立的观念在今天还有市场，真是令人忧心又伤心。

　　那么，什么叫“圈养”？依我看，一切不文明不合理不公正的、没有法律依据而限制公众的自由和权利的公共管理，都是对人民的“圈养”。最近几年，我国逐渐清理废除了许多全国性和地方性的政策法规。例如从前的收容遣送制度和限制农民进城的政策。例如深圳的铁丝网，也越来越没有必要。其原因就是，以我们今天的观念，它缺乏正当性，实际上也令社会不和谐，用它来管理社会，等于“圈养人民”。要建设和谐社会，变“圈养人民”为“圈养官员”，即属题中应有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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