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轨制

　　还记得在大学时，教英文的姚教授给我们讲了一个他和子女间的故事：他去美国探望女儿，一住两个月，临别依依，女儿哭着请他留下，让她一尽孝道。姚教授把女儿骂了一顿：“亏你还在美国待了十几年，却仍然要走中国人的双轨制，我还有赚钱的能力，你毋需对我负责，只要好好抚养自己的儿子就行了，不过，别把孩子永远留在身边，要学学美国人的单轨制。”那年，姚教授60岁。

　　当时，对我们这群20出头的学生来说，什么“单轨制”、“双轨制”的，始终理解不透，只知道思想西化、言论开放的姚教授是不大赞成中国人“养儿防老”这一说的。

　　如今正值三十好几的阶段，说句俗话，就是“上有老，下有小”，肩上有付养育儿女的重担，心中有座兼顾老幼的天平，奇怪的是天平往往会向着年幼的子女倾斜而忽略了老人的需要。尤其是像我这样嫁去外埠的女儿，除了一年几次的探望或到冬天把他们接来住住以外，平时的关心真的太少了。每当听到我们要回家的消息时，妈妈总是兴奋地安排好节目：大则家庭聚会，小到时令菜肴，让我们一进门就感到温暖舒适，也只有回到妈妈身边，我才能完全放松，悠悠闲闲地做一阵“官”（俗话有说“做一年姑娘当一年官”）。

　　临走时，她总是帮我把箱子塞得满满的。还记得那次我想把两大块火腿从箱子里拿出来，妈妈紧张地说：“这是我一大早走去食品公司买的，油香扑鼻……”还没等她说完，我就一句抢白：“香港的老三阳什么都有，太重了。”说完，就把它留在了桌上。

　　没过多久，女儿的学校组织郊游，我千叮万嘱要她们带上“蚊怕水”，结果临出门时，她们嫌背包太重（自然是零食和汽水之类占据了空间）就悄悄地拿了出来，回家时，腿上果然被蚊子咬了好几块，把我给心疼的。这时我忽然想起那次拒绝火腿的事，孩子们总是无法明白为人父母的苦心，直到自己有了子女，才能体会个中艰辛。而此时的父母亦是全力支持和关心着孙辈们，永远不求回报。

　　我又想起了姚教授的“单轨制”，中国人毕竟有自己尊老爱幼、孝顺父母的传统观念。可是生活忙碌起来，常常会在电话那头说：“现在很忙，晚上打给你们。”但是到了晚上，手头的事一多，又把这事忘了。再想起时已是深更半夜，父母今天又带着遗憾和盼望睡去了。

　　还记得我的好友最近痛失母亲时一句真切之言：“以后我叫妈妈，再也没人应我了。”听者无不泪下。是啊，现在还能大声说一句“爸爸、妈妈，我回来了”是何等幸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