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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市与一条河流的关系，虽然不像城市与水的生存依赖关系，须臾不可缺失，但是，若从栖居环境和生活质量上说，却是很有意义的。若是从审美与文化精神层面上说，就更密不可分了。据说，巴黎的塞纳河，便是“属于诗人和梦想家的”，在老作家冯至笔下，曾写到，一位雕塑家就是从久久凝望塞纳河边无名少女的独特微笑中激发灵感而出了佳作的。开罗的尼罗河，不只创造了这座世界古城，也孕育了埃及及东北非的古老文明。威尼斯因建于淼淼水面和百岛之上被誉为“世界水城”，让行吟诗人和艺术家趋之若鹜。南京凭长江之险为六朝帝都，李白借这“东流水”抒发金陵别情，更有李后主“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哀词千古传诵。上海因为黄浦江而陡添令中外游人歆羡的外滩的诗意风景和爱情浪漫。西湖，有了苏东坡一锤定音的妙喻，使“天堂”之称的杭州凸现美艳内涵……河流，早已成了依它而建的城市的形象大使和秀美品牌！
今天，越来越多的南阳人知道，南阳因有穿越而过的白河，不仅具有历史见证和哲学启示，也使这座历史文化名城获得了灵动与柔媚的形象，因而更富于美感与魅力，并让南阳人引为自豪与荣幸。平心而论，我们真沾了白河的不少光！
首先是白河的声与色。白河的色彩浑然天成，丰富多变。春秋与冬夏，它的水是一色的澄碧透明，如绿绸蓝玉，莹晶静软。远望水天一色，近看如镜如玉。夏雨与汛期，由静穆而波涌，颜色由清澄而呈柿青或琥珀色，半浑厚半透明，游鱼及虾蟹如梦幻中显现。三九严寒水成冰，白河的中流仍是不冻的，如闪光的青宝石，有苍黛的水鸭游弋其中……它宽广的河湾和两岸的静水处，却呈现毛玻璃样的冰层，在冬阳下闪烁着冷光。冰层有薄有厚，薄处投石有洞，尺水兴波，厚冰处冰上空留好奇者投石砸出的白豁口，残雪样的熠熠生光。最是河岸的色彩，春夏秋三季，烟柳隐笼十里长堤，芳草铺漫荒疏空滩，雪松、木槿、夹竹桃，青、白、红三色点燃于堤畔亭台，风送花香水腥，满目是流动的色彩。当绿柳一夜变金黄、草滩涂粉霜、青松顶白雪、河水氤氲薄岚之时，时序由暮秋走向严冬。与色彩相伴，渗透其中的是白河之声。紫燕报春声，林蝉噪夏声，蟋蟀悲秋声，白河四季有声。朝花开的声音，晚叶落的声音，鱼儿咬钩的声音，恋人喁喁私语声，这些水声、风声、鸟声、虫声……总之都属于白河的天籁之声，随时可闻。置身于树侧河畔，穿行于柳丝飘飘、芳草萋萋、天籁声声的疏林阔滩，耳目清爽，何等惬意！
其次是白河的静与动。白河北来出得独山，在市中心走了个曲尺形，故而在市区营造出一方独特的水陆时空，造就了一个趋长加宽、多面体的旋转舞台，多种消闲娱乐皆可容纳，八方动静张弛无不相宜相谐。春秋冬夏，从早到晚，白河时段里万花筒般上演着市井生活连续剧。图静者，隐身绿阴深处，独守河曲水湄，可静立、静坐、静卧，可静读、静视、静眠，从晓风残月到红日西坠，决无人打扰。要动呢，散步、快步、跑步，唱歌跳舞，谈情说爱，做操练功，打拳击剑，垂钓、游泳、泛舟……百样百态，形形色色，随意适性，优哉游哉。我就多次目睹，从七月至九月的长夏之夜，自盆窑以下至橡胶四坝的十数里河湾高堤间，一拨一拨的消夏纳凉者，脚步匆匆地走出街市，扑向白河，人头攒动，人流如河。或凭栏临风，或绿茵仰卧，或依树相偎，或碧波畅游。那些中流击水的男女，如鱼得水，把个偌大的天然泳池波动得地覆天翻，真个是动静皆风云！我也曾从卧龙桥北端飞雪般的夹竹桃下开始，气静神闲地沿堤柳河滨，款款向行，溯流而上，穿过槐林桃坞，止步于城区北隅的河上游。翘首凝望奔涌的河流，遥想远在伏牛山、宝天曼的山高林幽处，白河源头从无到有的滴泉勺水，幽幽而出，悄临人间，穿荒村过紫陌，深入闹市，出城而向南，入汉水，汇长江。最后……我对白河顿生神奇敬畏之意。一位要人断言，我们脚下奔流的河水，每一秒钟都不相同不重复。永不停步，永不回头，多像一个自强不息的智者。孔子望川而叹：逝者如斯夫！是的，古今同慨，人生苦短，更不知生灭于何处，就酷似这逝水。
再是这白河的温与湿。若是把南阳市比做一个现代化的楼馆的话，白河就是一个中央空调、一个超豪华的自然空调和离子清新器。城市四季乃至朝夕的空气，温度和湿度都由这白河天然遥控和微调。你想嘛，紧裹着大半个城区，那么一泓鲜活、清碧的河水，太阳晒不透，寒流也冻不透，反过来，它却直接影响着整个城市的干湿凉暖。早晚看白河草青花红，人流潇洒浪漫，便知道这里“空气”多么合适人居！三春九秋，不冷不热，不湿不燥，有多少有情男女、天真儿童在白河堤岸拓下多少夸张浪漫的故事。最是明月三五夜，满河青黛，一望无垠，辽茫深邃的天际，一轮圆月高悬，正衬着白河大气而壮阔。相比较，远看那远处街路上的万盏灯火，反多了人间的烟火俗气。幽深中的白河，一河两岸，厚厚的青草铺满河滩，长长的柳丝搭在水边，一双双的倩影，在月影灯影树影花影和水波的折光里，梦幻般地徘徊其中或相拥而坐，酷似窈窕淑女在河之洲，平添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古典风韵！至于水上台榭里的霓虹灯下的迪斯科，就更是“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了！这些歌舞，连同那月光草坪地摊上的地方梨园春的演练者，其声其腔，无不带了白河的水音水韵。一个白发女士说，在白河练腔，嗓不干，喉不疼，声声都清润！
南阳城与白河的结合，实际上是现代化与古典主义、社会与自然、智性与神性、文明发达与返璞归真的融合。城市越是现代化，越是呼唤和亲近白河。过去，只求温饱而不惜杀鸡取蛋，曾严重伤害过白河。美丽的白河，是我们南阳的母亲河。教训和恩惠使我们更聪明：为了美丽的南阳城，为了我们诗意的生活，我们要加倍地关爱白河，保护白河，美化白河！⑥3
□周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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