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进水退扎龙已无鱼可捕

　　本报记者 崔立东

　　采访时，扎龙乡吐木可村村民郭大爷告诉记者，20年前，扎龙湿地有大大小小200多个湖泊、水泡都是清澈见底，鱼虾甚多。进入上世纪90年代，扎龙水质发生了变化，个别湖泡水质已有明显的发黑迹象，鱼类资源越来越少，如今已经到了无鱼可捕的地步了。

　　郭大爷的话得到了湿地学者的认同。

　　曾经的生机勃勃

　　据黑龙江省湿地研究中心刘新宇介绍，扎龙自然保护区内湖泊星罗棋布，据统计，有220多个，溪流河道蜿蜒迂回，水生、湿生和中生植物广泛分布，鱼、蛙、水栖昆虫、软体动物等大量繁殖，水禽的食物来源十分丰富。加上水面宽阔，苇草繁茂，淤泥松软，为丹顶鹤等大型水禽的栖息繁殖创造了有利条件。据统计，扎龙自然保护区内有以水禽为主体的鸟类296种，兽类20种，鱼类53种，两栖类7种，爬行类3种，野生维管束植物500多种，其中国家重点保护鸟类35种，尤以鹤类最为著名，素有“鹤的故乡”之称。世界鹤类有15种，我国有9种，该区分布有6种，其中丹顶鹤、白枕鹤、蓑羽鹤、灰鹤为繁殖鸟，白鹤、白头鹤为迁徙停息鸟。此外还有白鹳、天鹅、白琵鹭等珍稀鸟类。

　　如果说水质的污染和水量的缺乏是导致扎龙湿地生机不再、风采黯然的客观因素，那么，人类的生产、生活则加快了扎龙湿地走向可怕境地的步伐。

　　湿地研究者调查表明，20世纪初，扎龙湿地人烟稀少，植被生长茂盛，处于原始自然生态。上世纪50年代后期，村屯逐渐兴建，畜牧业和芦苇生产企业逐步建立，各种资源被广泛开发利用。目前，区内已有16个乡镇、8个国营企业，人口近28万人。人口的增长使开发活动不断升级，已开垦耕地四万余公顷，约占保护区的19％，其中约500公顷为湿地。仅在扎龙鹤类集中栖息繁殖区，就有人口3000人，主要以打鱼、割苇为生。

　　芦苇是扎龙湿地生态系统中的优势物种，其覆盖率在上世纪70年代达到保护区面积的80％，到上世纪90年代芦苇沼泽面积下降了40％，芦苇高度由4米下降到目前的1.5~2米，苇径缩小了50％，芦苇丛密度下降了50％以上。

　　“由于人类不合理开垦、公路水渠等大型工程的修建、违法狩猎、过度放牧以及滥烧荒火，使湿地的自然植被遭到严重破坏，野生动物的天然保护条件逐渐被破坏，动物栖息繁殖空间日益减少……”这样的结论摆在了决策者的案头，也摆在了公众的面前。

　　水污染———扎龙伤口上的盐

　　郭大爷说：“水是扎龙的命根子，水（质）的好坏、水（量）的多少直接影响着扎龙的生死存亡！”这句出自于一位与湿地命运息息相关的苇农之口的朴实话语震撼着湿地学者和环保人士的心灵。

　　如果说缺水是给已经被污染了的扎龙雪上加霜，那么扎龙日益严重的水质污染是在缺水的扎龙湿地的伤口上撒盐。“二者的角色可以互换，但相互作用的特性会使扎龙的污染状况愈演愈烈。”刘新宇说。

　　就扎龙缺水问题，黑龙江省地质环境监测总站齐齐哈尔站的孙化江曾经进行过专门调查。

　　调查显示，扎龙湿地的主要水源乌裕尔河多年平均入境水量4.24亿立方米，全部进入东升水库。引嫩江水量可达6.5亿立方米，其中中部引嫩工程年引水量4.8亿立方米、北部引嫩工程补水1.7亿立方米，大部分进入东升水库，部分进入乌裕尔河，部分被引用农灌。

　　位于林甸县境内的东升水库在平、枯水年份将乌裕尔河水流全部拦截，另外，中部引嫩工程引来的嫩江水，在经东升水库调节后扎龙也只分得少许水量。实际上，东升水库这个巨大的闸门紧紧扼住了扎龙湿地这条巨龙的脖子。

　　由于乌裕尔河流量较小，而且受东升水库的调节和控制，加之近年来气候干旱和沿途用水量增加，实际进入扎龙湿地的水量已经少得可怜。

　　有关专家告诉记者，扎龙年实际需水量在3亿立方米左右，而目前每年缺水约6000万立方米。由于扎龙湿地供水不足，使湿地内水体长期处于闭流状态，因此水体自净和更换能力大大削弱。这就使得本已受到污染的扎龙水质继续恶化。

　　缺水使扎龙湿地面积不断萎缩。据统计，2001年春，扎龙湿地核心区明水面积一度减少到130公顷左右，严重影响了鹤类的栖息繁衍。

　　水体恶化加剧湿地环境恶化

　　动植物的生存不仅需要水，而且要有宽阔的湿地水面。目前供给扎龙的水量仅够维持700公顷水面。而扎龙上游修建水库的工程继续上马，其建成后来水量将减少一半，只能维持不到400公顷的水面。水量不足不仅使芦苇沼泽退化、湿地面积减少或干涸、水生生物减少，而且影响着鹤类等珍稀鸟类及濒危动物的栖息和繁殖，也影响着湿地生物的多样性。

　　扎龙湿地之所以被称为“鹤的故乡，鸟的乐园”，是以其面积大而著称（21万公顷）。据扎龙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李长友介绍，丹顶鹤等大型水禽喜欢在安静的地方栖息，其活动空间要求广阔，一对丹顶鹤的活动空间一般为2公顷。

　　研究人员研究发现，扎龙湿地自然保护区水体中高锰酸盐指数的超标及溶解氧的降低，影响了水生生物的生长，特别是对自游生物的影响。以鱼为例，近几年鱼的种类减少，繁殖率下降，体小，产量低，在其固定沼泽湿地生存很快死亡。

　　而丹顶鹤赖以生存的主要食物是浅水中的鱼、虾、泥鳅等软体动物和某些植物的茎根，因鱼、虾等数量的减少而使鹤类等珍稀水禽的食物来源受到影响。

　　水体污染对水生生物群落结构和功能也造成了影响。1980年以前的扎龙自然保护区内湖水清澈见底，鱼、虾种类较多，数量大。但最近几年，调查结果表明，扎龙水质发黑，鱼、虾种类及数量明显减少。由于水体出现有机物污染，使一些自游性原生动物大量出现，底生或腐生细菌数量增多，微生物异常繁殖，水生生物群落的结构和功能发生变化，一些敏感性生物种消失，耐污性生物种大量出现，生物自氧、异氧程度发生改变。这使鹤类的生存和栖息环境受到了严重威胁。

　　研究人员研究认为，目前，扎龙自然保护区水体已呈重富营养化状态。因为富营养化的产生引起藻类等浮游生物异常增殖，使水中生化需氧量激增，溶解氧含量减少，致使水中生物多样性降低，一些藻类的繁殖，影响鱼类的呼吸，使鱼、虾等软体动物生长受到抑制或致使其死亡，食物链结构被破坏，鹤类等大型水禽的食物结构受到影响。

　　另外，研究人员还发现了扎龙水体中含有重金属。研究人员在扎龙保护区底泥中、水体中均检出铜、铅、锌、镉、汞，都超过其背景值。铜、锌、镉在动物体内各器官的富集，引起了鹤类等珍稀水禽在其病理、生理和形态方面发生变化。科研人员通过类比毒理实验，选择鸭雏作为实验个体，用同一种饲料(等质、等量)、不同水源(地下水、扎龙湖水)饲养到不同时期进行称重、解剖、化验。结果表明：地下水饲养的对照组鸭个体体重大，毛色光滑有光泽，铜、锌、镉在各器官的含量低，各器官无生理病理变化；扎龙湖水饲养的实验组鸭个体体重小，毛色暗淡无光泽，铜、锌、镉在各器官的含量高，心、肝、脾、肺、肾、脑等器官均发生生理病理变化，出现心脏褪色、肝肿大、肾贫血、脑充血等症状。

　　这些依湿地而生的芸芸众生正面临着一场严峻的考验。

　　“扎龙活鱼”以其“纯天然无污染”享誉鹤城齐齐哈尔以及周边地区，一个个“扎龙活鱼”的招牌曾经是通往扎龙自然保护区旅游公路两旁一道惹眼的风景。如今，这些招牌的数量却在逐渐减少，有的甚至成了名存实亡的空“景点”。

　　“扎龙活鱼”的招牌还能打多久？了解扎龙底细的人常常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生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