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

　　鱼为卿狂

　　我不被天涯覆盖，天涯拒我千里之外。

　　那一场相识的意外，明知道终究要分开，也愿意用一千年的空白换一刻精彩。

　　2003年的3月，在天津郊区一座破败粮库，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和好的白灰搭在架子上，黑夜适时降临。倾盆的大雨与微薄的石棉瓦一唱一和，照亮夜的灯的昏黄，拥挤的工棚里看不清未来。这时候，我不知道，千里之外一个女孩，将一个失踪的名字印在明天报纸的中缝。

　　老编辑打电话说，你回来吧，有人找。我问，谁？老编辑说，一个女孩。寻人启事都登在咱们的报纸上了。我一个不忍心把你的呼机号码留给了她，停了一下，又说，有些事还是要说明白。

　　我笑，这并不是个好笑的玩笑。

　　在千里之外，我记忆中没有女孩，也没有遗忘留下过的爱。我离开前，一片空白。

　　呼机惊慌地鸣叫，一个陌生的号码，终于将坚持打败。在街角孤寂的电话亭里，我听到一个女孩一段幽怨的独白，她说：你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他，你们不过是有着相同名字的两个人。

　　我和他相爱，傻傻的只知道爱，结果除了他的名字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有一天他会这样悄悄离开，我用尽所有找寻的办法，在走进报社大门之前。

　　接过这个呼机号码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把他找回来，原来不过也是个美丽的误会，世事难猜，为什么总要我上演一而再的意外。

　　挂断电话，我迟迟不肯离开，没人知道，千里之外的饮泣，在这个大雨的夜里，将倾听的人不肯回转的心思篡改。

　　接下来的日子，我总要在夜里跑出去回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她说她今天吃了一盒好吃的冰淇淋明天还去买，她说她改变了发型希望可以忘记从前重新再来，她说给你讲个笑话吧你不能笑出来，她说做梦梦到了你却不知道你的样子好奇怪，她说她今天终于把喜欢的裙子买了下来，等你回去穿给你看，她说你能不能现在就回来。

　　不知彼此模样的对白，总是忍不住去猜，猜来猜去猜成等不及的期待，我说等我，我来。

　　回程的车票总是很容易就能买到，上车前，买了份早报，报纸的头版是一个人，在香港中环文华酒店19层飞身跳下，愚人节从此刻下一个最真实的玩笑。

　　我说我剃了头，看上去像刚出狱的犯人，她说，那我就在广场的石像下等你这个流窜犯吧。2003年的4月1日下午，那个在声讯台工作的女孩在人群的往来中，展露最美的笑容，我看到她向我跑来，拥抱一个熟悉的名字陌生人的怀。

　　在你眼中什么样才是最美的女孩，MSN上对面的女孩问我。

　　莫文蔚。

　　除了她，现实点的。

　　是一个我不知道名字的女孩。

　　不知道名字？

　　是的，见过一面后，没多久非典开始了，我丢了呼机，从此我们便失去了联系。

　　我已从茫茫人海走了出来，转身擦肩错过几个时代。千里之外，我算不算一片空白？往事云烟沧海，当我再次离开，会不会还有人再次把名字印上纸面，证明曾经有过的等待？

　　初秋的京城，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无奈，晨起的薄雾，隐约岁月的独白，绕过微凉的阳台，是谁久久地伫立不肯就此离开。

　　不肯离开就站着吧，没有谁能把往事站成丰碑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