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亚洲毒雾”：迫切得像与“死亡”赛跑

　　想知道现在的空气有多差？不需要技术人员、科学设备和数据，很简单，站在街头，然后，呼吸……

　　由粉尘和废气组成的灰色云雾时常像另外一个大气层罩着北京，这不仅限制了我们的“千里目”，而且缩短了人的寿命。遗憾的是，这种现象在中国、在亚洲，甚至在世界上，都不罕见。

　　■“亚洲毒雾”？

　　1999年，亚洲上空第一次升起棕色云团。之后每年冬季，被称为“亚洲毒雾”的这种棕色云团都会不请自来。

　　棕色云团的组成成分很复杂，包括尘土、煤灰、硫酸盐、硝酸盐及其他一些气体和化学物质。它们大多来自于人类排放的废气，从车辆，从工业，从发电站，还有从数百万燃烧木材或牛粪的低效能厨灶。

　　在干燥的冬季，这些污染物质在大气层中积聚，并最终形成毒雾，它是亚洲空气污染加剧的直接证据。

　　关于毒雾的数字是触目惊心的。它覆盖的面积超过美国国土面积，厚度达到3公里。联合国曾经有报告认为，亚洲一些“超大量排放有害健康的气体和微粒物质”的大城市，是造成这片污染云的主源。

　　对毒雾的研究目前只处于起步阶段，但它至少有三点危害：一是阻挡了日光；二是引起人类呼吸系统疾病；三是改变气候形态。有专家认为，一些地区出现的异常干旱或者洪水，都与这种棕色云团有关。毒雾影响最严重的是亚洲地区，如印度、巴基斯坦、印度洋、东南亚部分地区和中国。这种污染云团还能够随风长途飘移，甚至跨越太平洋进入北美。

　　今年10月5日，世界卫生组织发布了一份有关城市空气质量标准的报告，称每年全球大约有200万人死于空气污染所导致的各种疾病。

　　■发展之痛

　　伦敦曾因烧煤而引起严重烟雾，洛杉矶也出现过石油化学烟雾污染。在现代工业化的历史中，环境似乎成为发展必须付出的代价。亚洲目前的空气质量问题，也被认为主要源于经济持续不断的高速增长。

　　兰姆辛哈是坎普尔市(在《纽约时报》的污染排名中，坎普尔市名列第六)的一名交通警察。每天早上，他都会穿上一套白色制服，站在市中心的大街上指挥交通。他的工作，是最直观体会印度经济发展和空气变坏的工作之一。

　　随着坎普尔市的车辆增加，上下班时段的交通更为拥堵，汽车慢得都像乌龟爬，因此辛哈完全不用担心会发生严重事故。但同时，肮脏的空气总是让辛哈的白衬衣一天就变黑。即使薪水中含有比普通警察多一倍的洗衣费，辛哈依然亏本。另外，医生认为辛哈患呼吸系统疾病的机会极大。辛哈自己说，“这个城市的空气使人的寿命缩短了十年。”

　　辛哈只是亚洲经济奇迹中的一个小人物。亚洲近年的经济增长速度是世界上前所未有的，它带来的变化有目共睹。无数人迅速摆脱了贫困，大型都市在原先的农田里拔地而起，在经济一度疲弱的国家中涌现出了世界级公司，但在这些惊人成就的背后，亚洲也付出了昂贵的环境代价。

　　以中国为例，煤仍是中国主要的能源来源。据国家环保总局的统计，2005年，中国的二氧化硫排放量达2549万吨，比2000年增加了27%。有毒气体对建筑物的影响、对农田、庄稼、植物以及人体健康的影响，造成了5098亿元人民币的损失。

　　私家车数量大增是造成天空灰蒙蒙的另一个因素。随着生活水平大大提高，购买汽车的家庭越来越多。仅北京拥挤的大街上就有250万辆以上的汽车，而且这个数字可能每年将增长10%。这些污染给人的健康造成了恶劣影响。英国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的迈克尔布劳尔说，“当空气污染水平上升之后，我们发现死于呼吸道和心血管疾病的人也多了。而且和在空气污染水平较低地区生活的人相比，在空气污染水平较高地区生活的人寿命较短”。

　　■环保奇迹

　　谈论环保，比较简单的思路是任何环境恶化都是单箭头的，一坏只能再坏，不能翻身。但这并不是事实。历史证明，人类能够创造环保奇迹。

　　1964年在东京举行奥运会时，日本正处于经济高速发展期。当时由于空气污浊，东京人出门不得不带着医用口罩。刻薄的西方媒体评论说，迅速工业化的日本将会成为环境地狱。但是今天，东京是世界上最为清洁的城市之一。严格的法律、有力的执法以及人们心中得来不易的环境意识，改变了日本。

　　与此类似的还有英国伦敦。伦敦空气中的灰尘和异味曾经是近千年来英国历史、艺术和文学中的一个不变的主题。狄更斯和柯南道尔的作品中弥散着这种空气，莫奈和特纳的画布上也是这种基调，雪莱的诗干脆就称它为“地狱”。但后来，由于烟煤被逐步淘汰以及天然气和电的逐渐普及，空气污染得到了迅速改善。蒸汽火车被电力火车代替。1956年的《洁净空气法》禁止使用污染性燃料后，“黄色浓雾”就此绝迹，空气质量大为改观。

　　亚洲国家已经有了改变环境的努力，印度新德里从1998年开始限制柴油汽车，同时要求更换1990年前生产的汽车，这些举动使新德里的空气污染程度大幅下降；中国上海正在长江口建设生态城市，其中建筑的能耗只有原先的1/3，而且这些能源都将来自于可再生的资源。

　　虽然经济增长是亚洲环境恶化的主要原因，但经济增长却也可以为环境的改善做出贡献。比如韩国，经济增长催生了环保主义者，富起来的公民要求政府和企业改善环境。环保技术的改进也使亚洲国家在治理污染的时候更有效率。

　　在上面提到的城市空气质量标准报告中，世卫组织参考了全球80多位权威专家的意见及大量最新研究成果，总结了城市空气质量建议标准。这是第一份全球性空气质量标准，也是一份非常严格的标准。比如可吸入颗粒物的年平均值在许多城市中目前超过每立方米70微克，而新标准要求控制在20微克以内。

　　通过新标准所确定的将可吸入颗粒污染物从每立方米70微克减少至20微克，估计可将死亡人数减少大约15%。

　　国际自然资源委员会的中国能源清洁计划组组长芭芭拉说，“我感觉每一天都像是赛跑，与死亡赛跑”。为了呼吸更新鲜的空气，我们必须赛跑。

　　(张小军)来源：《环球》杂志

　　▲这是2002年11月25日，在德国法兰克福附近的一个发电厂上空，一道彩虹划过被污染的厂区。(资料片)相关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