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来到人世17个月，妮妮还是走了

　　□晨报记者李艳秋

　　联体婴儿陈静妮终于没能看到生命中的第二个春天。昨天上午8点半左右，在从浙江玉环送往上海救治的途中，她停止了呼吸。

　　这是一个令所有人都意外、也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结局。这个乖巧的小女婴历经劫难却依然顽强地活着，连去年7月为她和联体姐妹萱萱实行分离手术的儿科医院主刀医生都惊叹于她旺盛的生命力。

　　回到美丽的家乡玉环，她的体重从出院时不足2公斤增加到5.5公斤，终于略微有了点健康婴儿那种肥嘟嘟的感觉，小牙齿也长出了6颗，非常爱吃掺了红薯的稀饭，分分秒秒都依恋着妈妈陈艳芬……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没想到在一夜之间，她竟突然离我们而去。

　　“她都已经学会叫爸爸、妈妈了，怎么就突然没有了……”已经3天3夜没有合眼的陈艳芬在电话中重复着这一句话。早在去年7月，这位母亲就遭受了分离手术后联体姐妹之一的萱萱死去的打击。一直以来，妮妮成为她生命中唯一的亮点和慰藉……

　　三个晚上，她走到了天堂

　　灾难来临时总是悄无声息、没有任何预兆。

　　1月12日，一个平静的周五下午，陈艳芬照例给妮妮喂面条吃。小家伙胃口很不错，有几次甚至把面条吸出“哧溜”声。看她吃完后小嘴咂了咂，似乎有点渴，陈艳芬就给她倒了点温水喝。一切看似很正常，没想到几分钟后，妮妮突然开始大口大口地呕吐，把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以前她也吐过几次，跟这次差不多，所以我没觉得这很严重。”陈艳芬说，妮妮吐完以后没有再哭闹。她按照医生的嘱咐仔细观察妮妮，发现没有流鼻涕也没有热度，于是认为并无大碍。

　　周六一天都貌似平静，没有出现什么大症状。然而到了傍晚，妮妮忽然又开始呕吐。这一次发作极其厉害，呕吐物都呈黄色（据当地医生判断，当时妮妮应该已有消化道出血的症状），几乎无法停息，陈艳芬一家人都慌了手脚。然而在这寒冷的冬夜，在这远离市区的小山村，她们无法找到去医院的车辆。一直捱到周日早上，家人才把妮妮送进了玉环市人民医院。

　　医生的判断是消化道出血和肠梗阻。“他们给她输液，输氧气，可是妮妮的病好像还是很严重”，陈艳芬说。她一直守在女儿的身边，把吐脏的衣服换下。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陈艳芬越换越觉得绝望：妮妮已经又是一整天没有大便，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看着她痛苦的小脸，她甚至打长途电话给上海的医院，希望他们能派辆救护车到玉环来。她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抱着女儿飞到上海……

　　晚上，医生建议将妮妮转到上海的医院。陈艳芬要求派一辆救护车护送妮妮：“救护车上有护士、有设备，万一妮妮有问题还可以救……”然而由于种种原因，在当地找不到能将病人护送出省的救护车。心急如焚地等到昨天早上6点，陈艳芬万般无奈只好叫了一辆出租车，抱着妮妮赶往上海。

　　生的希望就在前面，就在遥远的上海……连续60多个小时没有好好睡觉的陈艳芬在车上打起了瞌睡。猛然，她心有灵犀般地惊醒，看到怀中的妮妮手脚冰冷、脸色发青，原本黑亮的大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她哭着给儿科医院的医生打电话，医生叫她快做人工呼吸。

　　“已经来不及了，她嘴里的东西吸出来都已经发臭了……”尽管陈艳芬马上打110报警，并在警方帮助下找来120救护车、火速送到最近的新昌地方医院救治，但已经回天乏术。

　　“医生说，妮妮已经没有呼吸了……”

　　妮妮将与萱萱葬在一起

　　如果从2005年8月24日诞生在上海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那天算起，妮妮在这世上走过了大约17个月。如果把2006年7月7日那次分离手术看作她新生命的开始，那么她真正感受到家人的爱和温暖、真正可以像所有婴儿般撒娇发嗲的好日子，也就只有半年。

　　回到玉环以后，陈艳芬一直住在娘家，与家人共同照顾妮妮，期间妮妮的父亲胡再纪只来探望过两次。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叫爸爸、妈妈了”，陈艳芬陶醉地说：“声音真是清脆好听———不过你逗她，她也不会有意识地叫你，她喜欢一个人玩得高兴的时候叫上几遍爸爸妈妈。”出院时她几乎是小光头，如今长出寸许黑发，秀气得惹人怜爱。家里因为她的到来充满欢笑，哪一顿吃了120毫升牛奶，哪一天大便没有哭，都要让陈艳芬津津乐道半天。妮妮一分钟也离不开妈妈，哪怕陈艳芬上个厕所，妮妮也要看到她的人影才安心，是否她也害怕幸福的日子太短暂？

　　昨天晚上，在玉环清港镇扫帚山村胡再纪的家中，小妮妮独自安息在一楼一个冰冷的洗衣盆里。伤心的母亲打算把她也葬到附近一个公墓：“她一定喜欢和萱萱在一起。”

　　院方感到意外和惋惜

　　"我们院方也感到很意外，真是很可惜，原来一直希望和家属一起帮助陈静妮走好将来的路"，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社会发展部负责人接受采访时说。儿科医院是在上周六知道陈静妮得病消息的："我们听她母亲在电话中描述了一些症状，并且告诉她赶快就近送当地医院救治"，然而毕竟鞭长莫及。昨天早上得知妮妮病重并已赶往上海的消息后，儿科医院为她腾出了病床，做好了救治准备。"谁知没多久就接到电话，妮妮不行了……"

　　一位曾参与手术的医护人员认为，正常情况下，妮妮是不至于如此突然死亡的。但院方表示，目前还无法分析妮妮突然死亡的原因，这必须由各科专家在充分了解妮妮的症状和各种指标后才能作出判断。

　　上海台州商会秘书长潘恒宁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妮妮的不幸。"我们这里还有一部分慈善捐款，本来打算分期分批给妮妮，作为她今后接受教育和治疗的费用……"谁知这些长远打算，就这样落空了。

　　愿望落空的还有很多好心人。从2005年8月晨报第一次报道联体婴儿以来无数捐款的热心读者，为陈艳芬无偿提供住处的王老伯，大热天里赶来给陈艳芬作心理辅导的王裕如，主动献血替联体婴儿手术免去输血费用的樊女士……

　　憔悴痛苦的陈艳芬最后说："我没把孩子带好，对不起那么多热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