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IC 供图
近日，一批名为“天堂文件”的泄露文档在全球范围内引来广泛关注。和去年被曝光的“巴拿马文件”一样，“天堂文件”再次向世人揭开了部分高层权贵、跨国公司与社会名流“巧妙”避税、获取巨额收益的神秘内幕。
名人名企被曝巨额避税
11月5日，由全球67个国家、90多家媒体的380多名记者组成的国际调查记者联盟公布了一份名为“天堂文件”的财务报告。和去年“巴拿马文件”公之于众的过程类似，此次同样是匿名人士先向德国《南德意志报》提供了通过黑客手段获得的文件，再由后者将这批文件与国际调查记者联盟共享并一同发起调查。
这批“天堂文件”超过1340万份，大部分内容来自总部位于百慕大的毅柏（Appleby）律师事务所。在这家有着近120年历史的律所的中方官方网站上，写明其业务是“为全球公营及私营公司、金融机构以及高净值个人提供离岸法律意见”。在遭泄露的文件中，涉及近50个国家的120多名政治人物以及文体界和财经界名人，此外苹果、耐克等跨国公司也牵涉其中。
以“天堂文件”披露的苹果公司的情况为例。2014年前，苹果公司把非美国地区的营业收入放在爱尔兰，以利用该国税收漏洞和极低的税率。但2016年欧盟要求爱尔兰改革原有税制，并要求苹果公司向爱尔兰补缴145亿美元税款。文件显示，在爱尔兰遭到打击后，苹果公司委托毅柏帮其寻找“存放资金”的新地点，最终苹果公司选择了英国的泽西岛，以继续享有该岛几乎为零的超低税率。有邮件显示，苹果公司希望对相关税务安排保密。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援引相关数据，苹果公司2017年账目显示，其在美国外市场获利447亿美元，但只对外国政府缴税16.5亿美元，仅约占利润的3.7%。还不到世界平均企业所得税的六分之一。还有报道称，借助错综复杂的离岸政策，苹果公司在海外获得了超过 1280 亿美元的免税利润。
对于文件曝光的内容，苹果回应称，其在全球任何国家都不存在逃税的行为。
事实上，苹果的辩解与被曝光的文件内容并不矛盾——因为企业设立离岸公司是合法的。“天堂文件”的所有者毅柏律所也明确表示，“我们已经针对此事彻底调查，我们确信无论是公司还是客户，都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存在任何不当行为，对此我们很满意”。
然而，正如很多专家和媒体指出的那样，“合法”的行为却并不一定“合情”“合理”。“天堂文件”使得一大批社会名流、知名企业处心积虑“合法避税”的行为被置于阳光之下，而他们藉以达成目标的错综复杂的手段，更是令人大开眼界。
“避税天堂”扮演关键角色
在各种复杂的避税操作中，“避税天堂”堪称关键中的关键。
包括“天堂文件”在内的全球避税丑闻，主要利用了离岸金融中心的宽松监管。所谓离岸金融，是指企业或个人通过在本国以外的司法管辖区设立的、不受本国金融法规管制的金融机构进行资金融通活动，以享受税务优惠。
离岸金融本身虽然并不违法，但与跨国资金转移、逃税、洗钱等问题的关系纷繁复杂。而或隐或现的壳公司、越来越发达的跨境资产管理、复杂的操作模式与严密的账户保密制度，让各国政府对上述经济犯罪行为的追查困难重重。而一些执行免收所得税或其他有类似优惠税收、金融政策的国家或地区，便是作为离岸金融中心的所谓“避税天堂”。
2000年6月，经合组织公布“确定和消除有害税收活动进程”，首次提出“避税天堂”标准——对金融或其他服务所得不实行所得税或只有名义上的所得税，或将本地作为非居民逃避其居住国税收的场所；不能有效进行情报交换；缺乏透明度，如税收制度与税收征管不公开；有利于外国实体建立没有实质内容的经济活动。
乐施会组织此前发布的一份报告将15个行政辖区列为全球“最佳避税天堂”，其中包括百慕大群岛、英属开曼群岛、英属维尔京群岛、瑞士、新加坡和爱尔兰等。在这当中，英属开曼群岛金融总资产达1.4万亿美元，为世界第五大金融中心。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公司总数达70多万家，是全球单位面积拥有公司最多的地区。
在实际操作中，直接汇款、虚假交易和成立基金或信托，是跨国资本和富豪们往“避税天堂”转移资本的几种主要方式。但直接汇款往往受限于额度，且容易被追踪；与设立在“避税天堂”的分公司之间进行虚假交易，也难以做到无迹可寻。与前两种方式相比，在离岸金融中心设立由当地机构代持的基金或信托，可以最大限度地隐藏真实出资人的身份，因而受到较多青睐。
据《纽约时报》报道，自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越来越多的跨国公司将利润转移到海外的“避税天堂”。
英国《经济学人》杂志曾援引有关机构的的统计指出，全球每年从“避税天堂”流失的税款高达2550亿美元，其中仅美国就高达700亿美元。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经济学者楚克曼研究认为，从全球各金融中心收集到的数据显示，全球至少有8%的资产被隐藏起来，其中许多就藏在这些“避税天堂”。这一问题在发展中国家更为严重。楚克曼发现，在非洲有约30%的财富都被隐藏了起来，这些资产每年应缴纳的税款高达140亿美元。
“堵漏”行动正在全球展开
尽管“避税天堂”已存在至少数十年，且离岸金融行业的从业者和同情者坚称，“天堂”的存在，使得各国政府在征税时不能无所顾忌，同时也促进了资金的全球流动。但批评者认为，该行业的保密和不透明导致不法行为泛滥，其帮助精英人士和大型企业避税的行为加剧了社会不平等——被逃避的税收本可以用来支持和帮助不像他们那么富有的人群，而且富人大量藏匿资金也意味着其他人的纳税压力变相加大。
本月6日， 德国政府呼吁媒体与政府共享“天堂文件”的内容，以便采取措施打击逃避税行为。德国司法部长海科·马斯更是要求欧盟惩治“天堂文件”所披露的公司和个人，采取更多措施打击“避税天堂”。
在7日召开的欧盟财长会议上，加强打击偷漏税措施成为主要议题。据悉，欧盟已经讨论多种措施以查缉避税，包括列出与欧盟相关的“避税天堂”黑名单，用于阻止在欧盟赚取的利润转移至免税或低税负国家。不过，欧盟官员表示，尽管“天堂文件”的出现促使欧盟加快讨论，但7日尚不会做出最终决定。
在全球范围内，一场“金融堵漏”的大网也在日益铺开。
2008年开始的金融危机，让各国更深刻地感受到，离岸金融行业不能得到有效监管，类似的隐患随时可能爆发。2009年4月的伦敦G20首脑峰会，金融监管合作问题首次被提上议事日程，在这届会议上，法、德等国联合提出“黑名单”制度，对不合作的“避税天堂”给予终止经济合作协定等惩罚；美国国会于2010率先通过《海外账户纳税法案》（FATCA），要求全世界金融机构把美国税务人信息无条件向美国税务机关申报，此举引来其他国家政府的积极效仿。
2014年，经合组织发布了《金融账户涉税信息自动交换标准》（AEOI）,旨在打击跨境逃税及维护诚信的纳税税收体制，其中的“共同申报准则”（CRS）被视为全球合作“堵漏”的“大杀器”。
根据CRS的要求，签约国家或地区的税务管理机构之间将自动交换金融账户信息，以消除因信息不透明而造成的高净值人群和企业逃避税收的情况，因此有媒体将其日渐广泛的铺开称为“全球纳税时代的到来”。目前，已有101个国家（地区）承诺执行CRS，根据承诺，我国将在2018年9月与其他国家（地区）税务主管当局首次交换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