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序：向死亡收税并不能拉近贫富

　　作者：陈序

　　网上调查，七成人赞同开征遗产税。想是都以为遗产税可以调节贫富吧。

　　不幸各国实践证明，未必。

　　富人避税能力高于普通人。对富人来说，遗产税所带来的些许烦恼完全可以通过法律和财务技术解决。他们有能力雇用专家度身定做巧妙方案，设立海外信托或者作出其他法律、财务安排，使继承人尽量少交或者干脆不交遗产税。结果，随着通货膨胀和资产价格上升，税负很可能更多地落到财富积累刚刚越过免征额上方的中等收入阶层中的高收入者。2006年，由于房价上涨较快，就使英国有资格交遗产税的家庭扩大到34%。

　　有政府征

遗产税，有政府不征，有的多征有的少征。近在咫尺，就有一个2005年刚刚取消了遗产税的香港。一旦形成遗产税的一国两制，资金南流不可避免。如果中国根据资产所在地(而不是财产所有人居住地)开征遗产税，可以想见，多少中国公民为保全资产，可能将其转移到拥有税收自主权的香港。人们当然乐见香港成为中国财富聚集地，但不征遗产税的又岂独香港？在美国，布什政府一直致力于永久废除或大幅削减1797年开征的遗产税。事实上，美国有几个州已立法取消了遗产税，个别州甚至从未开征。遗产税欲令贫富从金钱数量上接近，怕只能引致贫富在地理空间中远离了。

　　从公平效果看，遗产税征收成本相对高，而所得税收相对少，对财富重新分配的实际作用有限。个人财产、尤其是不动产转移，往往难以核定。美国政府为避免遗产税收流失，设置种种条款，纳税申报填写说明书20多页，纳税报表40多页，合计超过60页，正确填写需要一个月时间。复杂的税制意味着高昂的征税成本。1998年，美国遗产税收入230亿美元，征税成本480亿美元，“亏”了250亿美元。

　　以经济效率论，遗产税会降低储蓄倾向，增加奢侈消费。对白手起家的中富小富阶层，遗产税抬高了家庭企业的继承成本，某种程度上，引市场向垄断集中。累进遗产税的初衷是维护税收纵向公平，而预知超过免征额的遗产一定会交税，死者在生前定会减少储蓄，代之以即期消费。这类为避税而产生的高消费不过是以消费不平等替代了财富积累的不平等，且于社会造成不良的示范作用。同理，格里高利·曼昆等经济学家一直呼吁用消费税代替所得税。

　　国人对遗产税的好感可能还来自2001年《纽约时报》上那则广告：“Please tax us”(“请对我们征税”)，句法像英雄王成的台词：“向我开炮”。当时，比尔·盖茨的父亲、沃伦·巴菲特、

索罗斯、洛克菲勒等120名超级富翁联名向美国国会递交请愿书，反对取消遗产税，并登了上述广告。很多人不明白他们的动机。的确不易体会，因为不是多数人都有机会坐拥上百亿美元。救赎当先求诸己，“在巨富中死去”固然“是一种耻辱”，等待国家来收税，似也难称光荣吧。

　　当然，若希望通过遗产税起调节社会心理的作用，另当别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