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巍青：于幼军向官员鞠躬的三重解读

    作者：郭巍青(中山大学教授)

　　从于省长的鞠躬当中，人们更多看到的是积极而不乏西西弗斯式的悲壮。我们需要更高程度的思考，为什么有些官员冷漠了呢？怎样能够在每日每时的日常层面上，使善良的力量及时压倒邪恶的力量？

　　在山西省政府第九次全体(扩大)会议上，省长于幼军“拜托大家”，务必不要再让黑砖窑事件重演。他还站起来，对全体与会人员鞠了一躬。为了推动重大工作任务的贯彻落实，省长向下属鞠躬，至少在公开报道上，是少有的。于省长的这一鞠躬，或可有三重解读。

　　首先可以看到，高层领导对于迅速改变山西的状况有重大期盼。山西作为中部重镇和资源大省，目前正处在十字路口。一方面，山西必须抓住各种机遇尽快发展；另一方面，山西不能按照原来的模式发展。因为原来的模式竭泽而渔，留下平均每天一起的事故发生概率，留下环境严重破坏和严重侵犯劳工权益的恶果。怎样尽快扭转这种局面？一省之长

　　其次，省长再三期待各级政府和官员立刻行动起来，以至要鞠躬拜托，这从另一方面来说，也表明在严峻的局势面前，山西一些官员的素质、水平与能力不容乐观。中国的国情决定了政府要承办很多事情。而如果没有大批的优秀人才配合，靠一两个领导是改变不了什么的。于幼军来自沿海地区，眼界不同而欲积极有为，当无疑问。而在山西工作三年后，他曾对媒体坦承面对的几大困境，全都与干部素质有关。

　　一个困境是，黑煤窑黑砖窑禁而不绝，根子就在基层干部。这些煤窑砖窑拉动不了多少GDP，却是某些基层官员的权力租金的最大来源。另一个困境是，出现严重的黑砖窑奴工事件，是因为农村地区的政府监管失控，官员对此类现象的长期冷漠与无动于衷。再一个困境是，尽管民间早有戏称，中国缺什么，都不缺当官的。但实际上，“不换思想就换人”的“政策”行不通。按于幼军自己的说法，这是因为，根本换不过来，总还是需要有很多人干活的。

　　正是从这里，产生了深深的忧虑：省长固然可以鞠躬，但是各级官员是否都能“尽瘁”？进一步说，我们不缺良好的愿望，不缺各种制度法规，甚至不缺优秀的官员起码是高级官员，那么为什么还有如此积重难返的弊病严重存在呢？这是对省长鞠躬的第三重解读，一个寻求答案的开放式解读。

　　马克斯·韦伯指出过，行政官员以技术责任取代道德责任，几乎是必然的。因为复杂的分工结构与科层结构会限制人的眼光，使他只需要对手头的技术规程负责就行了。所以，你可能很痛苦，但是官员只按照部门分工做事，这就是冷漠。从于省长的鞠躬当中，从他的许多雄心勃勃的措施当中，人们更多看到的是一种个体化的努力，积极而不乏西西弗斯式的悲壮。有时候不免疑惑，于幼军省长对于山西省情以及存在弊病的分析固然一针见血，但是多少年来多少人从不同的角度都看到了这类问题，为什么不能更早一些就形成为更好的发展思路和政策呢？

　　显然，我们需要更高程度的思考，为什么有些官员冷漠了呢？怎样能够在每日每时的日常层面上，使善良的力量及时压倒邪恶的力量？若能如此，就不必对官员鞠躬，也不担心别人是否“善待山西人”。相信省长鞠躬时，心中也是这样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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