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浩月：文坛诈骗案别只紧盯陈忠实

作者：韩浩月 西安某文化公司举办了一场“全国首届先锋作家作品书稿出版和剧本改编交易会”，全国范围内多位文学爱好者到场参加，并交纳了数额不等的参会费，与会者在领奖时发现组织者有滥发奖项的嫌疑，自感上当受骗，并报了警。事后网上各大论坛开始流传一个帖子，称作家陈忠实是这个骗局的幕后主使者，但经媒体调查证明：陈忠实只是被蒙骗到场发言讲话，无意中充当了一次“托儿”。 “文坛诈骗活动幕后主使”，将这个称谓冠于陈忠实身上，这是绝大多数人都不能接受和相信的事情。陈忠实很少出现在媒体上，即便出现也都是低调内敛的姿态，读者对他的信任，不仅和他写出了《白鹿原》等优秀的作品相关，更和他一贯的口碑分不开，陈忠实没理由不爱惜自己的形象。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用一句愤怒的“难道要我把头割下来你们才相信吗”来为自己辩解。 陈忠实之怒源自媒体对他的求证，对于保持了大半辈子清誉的他来说，被误会成骗子无疑是奇耻大辱。但媒体的求证恰恰是证明他清白的最好方式，所以他的愤怒也应该分一些给请他到场的组织者，为什么连哄带骗把他蒙进了会场。陈忠实可以对社会上文化活动的混乱不知情，但对于自己的著名作家和中国作协副主席的身份应该清楚，对于批评声音陈忠实应持理解态度，别再被透明度不高甚至打擦边球玩文字游戏的公司给糊弄了。 参加交易会的文学爱好者报警之后，警察声称对这种事情管不着，的确如此。如果该公司注册手续正规，活动经过主管部门审批，属于正常公司行为的话，警察对文学爱好者的报案无能为力是可以理解的。也难怪活动负责人“义正词严”地在公司网站上发表《陈天哲要对不良的×流文人说“不”》一文，“市场经济，收钱开会，天经地义！就准你们黄鼠狼偷鸡，不准我们人类开会收钱？”单就该文的这几句话，就知道这个公司是什么水平了。所谓的“先锋作家”，是评论界对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马原、余华、苏童、格非等青年作家的冠称，随着他们在90年代的集体转型，“先锋作家”早已是落伍的称谓了。没想到，这种老套的以盈利为目的的文学会议，在今天仍然有如此大的魅力。 王朔的早期作品《顽主》就对各种各样的文学奖进行了无情的讽刺。这篇小说后来被拍摄为同名电影，张国立、葛优、梁天在里面有过优秀的表演。其中的一个情节便是为一个文学青年颁发“三T”文学奖，为此还拉了一帮人充当陪衬，奖杯是一个泡菜坛子，所需要的费用自然均由那个文学青年负担。这个类似于“三T”文学奖的交易会，靠着“先锋作家”这块落了尘土的招牌和中国作协副主席陈忠实的名头，忽悠了一干文学爱好者集体前来领奖。任何时候，对于文学的热爱都是值得鼓励和尊敬的，但文学和名利之心素来水火不容，文学没有捷径可走，奖项也不是衡量一个作家水准的唯一标杆，类似于“三T文学奖”这种平庸廉价的奖项，得了一千个也不见得能证明自己的文学前途。 “文坛诈骗案”是网上举报这次活动的网友的说法，媒体在报道此事时也纷纷加了引号以示慎重，“交易会”究竟是否诈骗，不是与会者说了算，也不是舆论说了算，而是法律说了算。与会者维护自己的权利，通过网络只能达到诉苦的目的，迁怒于陈忠实，本质上也和那家公司一样，把陈忠实当了“冤大头”。想追回自己的损失，盯紧陈忠实是没有太大用处的，最好的办法还是走法律途径，把事情弄得一清二白。弄不明白也没关系，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再接到类似邀请信或获奖通知书时，再三审度就是了。 甚嚣一时的“名人大辞典”曾造就了一批文化富翁，直至混乱不堪到某村农民也收到了入选“辞典”的通知书，才被代表提交到全国两会上，强制清除了这类“名人书”的编撰行为。但法律法规对于各类文化活动的监管还没有细化到一定可以立判是非对错的地步，对于各类“三T文学奖”的泛滥，民不告官不究，这才导致大大小小的文化公司以此作为致富途径，即便被质疑时也能理直气壮地称“收钱开会，天经地义”。在无法厘清其中的门门道道时，只希望我们能擦亮眼睛，别把泡菜坛子当成了真的文学奖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