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东风：周作人为何不可入选语文教材

　　作者：陶东风

　　1951年以来在全国通行的是人教版的高中语文课本，而现在出现了北京出版社出版的新版高中语文教材，据说要在北京的九个区县使用。该教材目前虽未上市，却已引起了舆论的普遍兴趣。

　　据报道，孔庆东先生主张，一些红色经典“必须要收入语文课本”，比如《红岩》、《红旗谱》、《林海雪原》等就在此列。同时，样板戏《红灯记》也破天荒第一次选入新版教材。

　　我认为语文课本选择课文的宗旨和标准应该是两个。一是文章的审美性，也就是说文章必须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二是文章表达的思想抒发的感情必须体现人类的普世价值，如自由、平等、博爱、诚信、宽恕、感恩等等。设这两个标准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我理解的语文教育有两个根本任务或者使命，一是培养学生高水平的语言表达能力，不是美文达不到或很难达到这样的要求；二是培养学生美好的道德情操和公民素质，非普世价值不足以完成这个使命。

　　所谓“红色经典”，实际上是“革命经典”的别名，“革命经典”作为特定历史时期社会文化的产物，不可能不带有那个时代的特点，概括地说就是艺术性不高，宣扬特殊价值(阶级斗争理论就是这种价值特殊主义的突出体现)。这样的价值特殊主义在特定时期有其历史合理性和必然性，但却也造成了严重的价值混乱，在今天加以提倡更不合适。

　　编者之一薛川东先生提到，他们曾在“精读篇目”中选入梁实秋《雅舍小集》中的一篇美文，但因“上面有想法”而删去。他还说，“至于有些作者，其作品则铁定不会考虑。比如周作人，由于其历史原因，肯定就不会进入教材。”看来语文教育淡化政治性、突出审美性的过程还是艰难的，因为“上面”的想法似乎比文章的审美性更重要。

　　我们一直有“不因人废言、不因人废文”的说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落实到教科书中？如果真的是美文是好文，为什么因作者的历史问题或道德问题而不予以选入呢？

　　梁实秋的作品不过格调不那么“高昂”，不那么政治，不那么主旋律，并且被权威的“革命文学家”批评过而已。但我想我们的语文课本也不应该每篇充满硝烟，全部是“匕首投枪”吧？只要不是明显存在道德混乱、价值混乱，有些花前月下的小情小调有何不可呢？抒发些日常生活中平淡而诗意的情感有何不可呢？

　　还有周作人。大家知道他做过汉奸，人格上有缺陷。但是文学史上的一个常识是，很多有名的作家都有道德缺憾，比如司汤达得过梅毒，赛林格玩弄少女，顾城还是杀人犯。我觉得本着不因人废文的原则，他的文章和他的人品是否可以适当分开？做过汉奸的周作人曾经留下非常优美的美文，这是大家不能否定的。这些美文中也不乏思想格调健康者，窃以为选择一篇、两篇无妨。

    来源：新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