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书之：煤老板怎成了郴州反腐败的提款机

　　作者：毕书之

　　湖南省有一个名叫荣福的煤矿，它的实际老板是黄生福，后台是原郴州纪委书记曾锦春。曾锦春落马后，黄生福也迎来人生的独特阶段：他不断被双规、传唤、拘留、释放，只处罚不法办。每次被抓都要交一笔钱取保，过段时间又被抓进去，最近一次被释放，黄生福缴纳了400万元“保证金”。有人说，他是“一块在锅内被反复炸的肥肉”。湖南省公安厅相关人士称，黄生福等一些行贿者被抓再放，只处罚不法办，这变成了郴州腐败窝案的一个新的笑话。(12月24日《瞭望东方周刊》)

　　越发感到学者吴思先生的智慧。他在《潜规则》中发明的“合法伤害权”、“选择性执法”的概念还真是屡试不爽——昔日曾锦春在纪委书记位上的时候，就曾多次滥用手里的“双规权”，甚至对一个“不是党员、不是干部”的商人强制双规，对不愿意与其同流合污、购买30万元一块“保护牌”者也用双规的手段打击。没想到，在其落马后，自己昔日的“马仔”也被选择性对待了——抓、罚、放；再抓、再罚、再放……

　　表面的荒唐背后，实际是所谓的“双赢”：不断罚款就是不法办的处理方法，让办案者尝够了甜头，有这样一个涉案人的存在，简直就是“活的提款机”，需要钱的时候就搞一次“抓放黄”游戏，人民币自然乖乖送来；而黄福生之所以甘做“冤大头”，甘愿自己像一块在锅内被反复炸的肥肉，首先在于自己“不干净”，希望破财免灾，在不断的“翻炸”中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其次在于他有一套对付方法——每次被“炸”去的钱，都可以按照股份比例分摊到荣福煤矿的股东身上，理由是“被抓是当初单位行贿的代价，行贿的利益均享，责任当然要同当”。

　　先哲早就发现：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当执法者手里握着大量可以自由裁量却不接受公开监督的权力，每一个主体都难免会面对徇私枉法、自我谋利等诱惑，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就有了可乘之机。

　　有网民感慨：这是一个神奇的办法。其实，这些年，类似的闹剧屡屡发生，虽然没有这样的极端，却有着同样的本质。同一个案件，执法者可以选择性重视，或者选择性忽视——比如最近关于黑龙江七台河矿难责任人的处理，司法可以对所有责任人选择性“遗忘”两年，当遭遇李毅中等高官质问后，又可以雷厉风行，没几天就判决了。选择性忽视背后是“警力有限、案情特殊”的虚伪幌子，选择性重视背后是“领导重视、积极作为”的高尚理由——不管人家是重视还是忽视，都有足够的理由，也能找到足够的借口，百姓们却只能大眼瞪小眼。

　　就在24日，中新社有消息称，国务院安委会办公室日前发出通知，要迅速组织一次大检查，对近两年来发生的重特大事故，由各省级安全生产委员会指定牵头部门组织公安、安全监管、煤矿安监、监察、检察、法院、司法等有关部门开展检查，做好重特大事故责任追究落实工作，解决近年来一些事故查处缓慢，事故责任人迟迟得不到责任追究，一些不法分子迟迟不能被绳之以法等问题。

　　可见，有关部门已经认识到在类似案件查处中可能出现的“二次腐败”、“三次腐败”等现象，正在寻求破解措施。但不得不指出，类似“运动式”的专项治理，效果注定有限，别看牵扯的部门很多，但部门越多，往往扯皮的事情就越多。如何从制度根源上抑制“合法伤害权”的滥用、避免“选择性执法”的持续效应，需要更多的智慧——像肥肉一样被翻炸的闹剧多了，非但不可笑，反而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