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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作为一个传统文化的研究者,您觉得举办奥运是否有助于我们更好解答这个问题——中国传统文化如何同世界当代文化融合?
于丹:当然!当然!我觉得奥运对中国来说不是一个体育纪年的坐标,而是一个国际化的坐标。
为什么大家这次会这么关注开幕式?因为大家想看到我们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呈现我们的文化,我觉得这种文化呈现,实际上不是一种外在的仪式,而是一种价值呈现。大家现在都在说,什么是我们现在真正的核心价值,这种价值不应该就是一些简简单单的碎片化的元素,京剧的脸谱啊中国的太极啊剪纸啊,所有这些都是一些外在的符号。更重要的是,在这一切的背后,我们有一个国际化的平台,我们有中国文化跟世界文化多元的融入。
我不是一个文化复古主义者,也不是一个文化一元论者,我从来不认为应该回到我们中国的儒家文化,或者说东方文化,就是完成了对这个世界的文化救赎。现在应该是一个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对话的时代,是一个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共荣的时代,也是现代文化和传统文化交相辉映、形成新的文化系统的时代。我觉得奥运就是给了我们这样一个契机,一个平台。站在这个平台上去做,这一次中国呈现出来的,绝不是以一个完全的东方话语的形式去跟西方文化交流,而是一种新文化的生成。
《环球》:您认为奥运带来的这样一种文化交融,会给以后的中国留下什么样的精神遗产?
于丹:我不想把它称为精神遗产,或者奥运遗产,因为我说的文化是一种生生不息、正在生成过程中的东西,而所谓遗产是死了的东西。我们现在创造的不是一种死去的文化化石,而是正在生生不息的文化生态。我们现在应该思考更多的是后奥运时代的中国文化。对我们来讲,奥运不是一个运动会,留下几块奖牌几个奖杯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它是一个新的文化融合,而且这种文化不是一些抽象的东西,是一种生活方式。
你看奥运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硬件设施,创造了很多第一,比如说T3是世界上单体最大的航站楼。我在T3里就很感慨,因为从刚开始投入使用,我就老出差老在里面转,我看到那么大的候机楼,那么现代的设施,那么通畅的电动通道,但是就在那么宽的通道上,大家还是不知道靠右站立,还是很拥堵。那时我就想,当我们硬件都上来后,软件文化会留下什么呢?结果,我前几天再回来,发现大家已经习惯了,在通道上面,站立的会自觉地靠一边,通过的人就走另外一边。一两个月的时间,我们就可以有一些新的文明习惯在生成。
另外一个,差不多也就在两个月前,我们的限塑令刚出来的时候,大家会觉得很不方便,去买东西另外交钱的话,会觉得很麻烦。但现在,我周围很多人出门的时候,已经会拎一个可以循环使用的布袋子,已经习惯了。
所以奥运给我们留下的到底是什么文化?我很不喜欢说文化遗产,因为我们不是在留一些死的东西。真正的文化是什么?在西方的界定是,文化是人类生活方式的总和,也就是说,它就是我们活在当中的一些文明习惯。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奥运能留下的后奥运时代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