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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过去的时代,属于诗歌
在今天经济大潮席卷全球的环境下,诗歌已经不再是大众关注的热点话题,但在30年前,她却一度是全民族精神的寄托。那种不分知识分子贩夫走卒的全民诗歌狂热,是因“朦胧诗”而起。每个青年人,都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抄录并背诵着最新流传的诗句——虽然很多人说“读不懂”,虽然更多的人误把并非朦胧诗的作品和诗人当作朦胧诗来爱。
三十年前,改革开放刚刚启程,人们意识到,十年“文革”的后果是政治、经济和意识形态都亟待建设与重新叙事。诗歌,尤其是朦胧诗为人们提供了精神松绑和喘息的空间。与其称她为一种文学流派,不如称她为一种思潮。从它开始,中国文学产生了诸多深远的改变,现在当人们总结归纳中国文学发展史的时候,朦胧诗这样一个创作群体的精神,也承五四新文化运动的精神而成为绕不开的一座里程碑。
那时,诗歌朴素、真挚的情愫,表达了人们的心理诉求,催发了广泛的共鸣,也催发了诗歌繁荣、文化复兴。人们传诵着:“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你能想象吗?那时的纯文学刊物是畅销书,那时所有的报纸副刊都有诗歌版面或着栏目,那时广播节目里播放的是诗朗诵,那时青年人聚会表演节目你可以读一首新诗。著名的诗人开见面会或签名售书,市民会把现场挤得水泄不通,人群中甚至有人不断高呼诗人的名字,他们喊道:“诗人万岁”!朦胧诗人成为当时社会上耀眼的明星。
在那个抒情的年代里,写诗是一件流行、风雅而高尚的事情,有年轻人的地方就会有诗社,《诗刊》、《星星》等杂志非常抢手。很多年轻人都会有精美的笔记本,专门用来抄喜爱的诗歌,当时人们还流行写信,很多恋爱中的青年男女在信中都会写一些脍炙人口的诗歌中的句子。不仅仅是知识分子和学生们喜爱诗歌,当时厂矿、部队、医院……各行各业都以爱诗为荣。
历史的吊诡:她被批评的声音命名
一般认为,朦胧诗是自1978年北岛等主编的《今天》杂志开始的。当时活跃于《今天》杂志的诗人包括后来大名鼎鼎的舒婷、顾城、杨炼、江河、梁小斌、芒克等。他们受西方现代主义诗歌影响,借鉴一些西方现代派的表现手法,表达自己的感受、情绪与思考。他们所创作出来的诗歌,与当时诗坛盛行的现实主义或浪漫主义诗歌风格呈现截然不同的面貌。
1979年《诗刊》发表了舒婷的《致橡树》、《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等,1980年又以“青春诗会”形式集中推出了17位朦胧诗人的作品和诗歌宣言,涌现了一大批广为流传的代表性作品。但是此时,“朦胧诗”这个概念还没有诞生。
诗人钱超英撰文回忆说,很多人也许不知道,“朦胧诗”这个概念,其实就是广东的发明。最初是广东作协负责编《作品》诗歌的黄雨撰文指责当时的新诗作品“不足为法”,紧接着是经常在《羊城晚报》写评论的章明,发表了《令人气闷的“朦胧”》一文,引发轩然大波。章明评价这些作品“叫人读了几遍也得不到一个明确印象。”认为他们是受了西方现代主义诗歌的不好的影响,过分个人化的意象与词汇使诗意显得晦涩怪僻,整体意境荒诞而诡异,有时还呈现某种灰暗低沉的情绪,有趣的是,他所提出的“朦胧诗”这一本来是否定性的评价概念,后来却成为约定俗成的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