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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金:4万亿应投向民生社保中小企业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3月07日07:58  新京报

  即便金融危机不来,中国经济早晚也会出问题

  新京报:关于当下中国经济面临的困难,有几种观点,有的坚持是国际因素造成的,有的坚持是中国经济结构自身存在问题,国际的影响并不大。您的观点呢?

  周瑞金:我认为,世界金融危机对我们有影响,但不是主要的,即便这场金融危机不来,我们的经济也会出现问题,内生因素是大于外生因素的。

  第一,中国经济长期以来结构、分配不合理,过分依赖投资、出口,在国家财富分配方面,国民收入占的比例过低,投资比例过大,导致消费萎缩。对外依存度畸高也是我国经济的一个病症,这些年一直没能实现很好的转型,加上这几年的国进民退,大量资源向政府和大型垄断企业集中,市场化开始走回头路。

  第二,这两年实行“防过热、防通胀、防资产泡沫化”的“三防”政策,这个方针是否符合实际,当时就有不同看法,结果这个政策出来不久,就赶紧调整了。更严重的是,当时大家把“三防”的重点放在民营经济,打击的都是民营企业,导致资源、资本向政府、国企垄断,民间活力丧失。

  结果,国际金融危机一来,订单减少,一部分外资撤退,珠三角、长三角中小型出口企业大幅度萎缩,大量工人失去了工作。

  而且,我在美国切身感受到,金融危机冲击的是华尔街白领阶层,这些人早已赚饱钱了,危机来了,他们没有生活之虞,不少出去环球旅游,或到其他国家(包括中国)就业,生活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相反,在中国金融界的白领阶层受到的冲击很小,主要是外向型企业的农民工大量丢掉饭碗,这就直接影响到民生问题。

  所以,我们应对金融危机,和美国不是一个层面的问题。美国要研究怎么监控金融衍生产品,我们中国呢?金融还不发达,体制问题多多,我们是要提倡金融创新,进一步开放,在创新、开放中研究管理、监督的制度和措施。

  4万亿投向民生、社保、中小型民营企业,鼓励创业,才是治本之道

  新京报:这几年,中央将推动4万亿投资来刺激经济,拉动内需,解决就业。您对投资的方向有什么看法?

  周瑞金:我国政府财力十分雄厚,投资积极性空前高涨,这是改革开放使我国国力大大提高的结果,令人鼓舞。

  然而,投资比重畸高、消费比重畸低、对外依存度畸高,是我国经济的一个病症。在这种弊端明显的经济发展模式下,财富大部分集中在政府手里,今天应对危机依然以增加本来就畸高的投资来刺激经济,这就难免让人担忧:这场投资虽然能收取保增长、缓解就业压力的短期效益,但是会不会带来我国经济结构更加畸形、产能更加过剩的结果呢?

  4万亿大量用在建设基础设施,比如铁路、港口、航运,当然短期内对于保持就业有好处,但从治本看,还不在这。

  比如杭州到上海,要修一条半小时就到的高速铁路,这个即便不投资,差半个小时,对老百姓生活、对经济发展,有多大影响呢?这项投资能在多大程度上推动民生改善?能对经济长远发展起多大作用?这就值得研究。

  新京报:您的建议是什么?

  周瑞金:在我看来,一些学者关于不要把提振经济完全押宝在扩大基础设施的投资上,不要将民众银行储蓄没完没了地注入国有垄断企业,金融政策要重新向民营中小企业倾斜,开放教育、文化、艺术、传媒、卫生等行业的民营企业准入机会,更多地刺激民营企业投资而不是垄断国企低效投资,打破城乡劳动力流动的户籍壁垒,通过发放消费券甚至释出部分垄断国企股权平均分配给民众等方式,推动国家财富向国民财富转移,建立完善的社保体系……

  这一类思考和建议,都是值得认真思考、严肃对待的课题。

  总之,4万亿要更多投向民生,投向社保,大量用在推动中小型民营企业,大力鼓励民众创业,这才是治本之道。

  如果只重视基础设施和国有大中型企业,而对受冲击最为严重的民营经济不假援手的话,对调整经济发展模式不利,对改变收入分配不公和开放垄断领域不利,对新社会阶层显失公平。

  反腐败,关键是推进政治体制改革

  新京报:人民网等网站连续几年的两会热点调查,反腐倡廉都排名第一,怎么看公众对反腐的期待?

  周瑞金:大家关心的其实是政治体制改革。

  腐败与体制有关系,在经济发展过程中,政府掌握了大量政治、经济、社会资源,大量民营企业很难得到这些资源,必然要通过政府得到这些东西。

  不正之风80年代开始就有,但不太严重,为什么90年代开始严重?主要是房地产开发,土地要素资源掌握在政府手里,资本金资源掌握在国有银行手里,为占有土地、资本这些生产要素,导致了官商勾结、权钱交易,产生大量腐败。

  新京报:反腐败的出路在哪里?

  周瑞金:公民社会的体制由三方面权力组成,第一,公共权力,政府掌握;第二,社会自治组织,有参与社会管理的权力;第三,企业,有掌握市场资源分配的权力。三方面权力,相互配合、相互监督。公民社会就建立在这三元权力构架之上。

  但现在,社会权力全集中到政府,社会自治组织发展不足。因此,改革政府的全能主义,才能消除腐败。

  这既是政治体制改革,也是社会体制改革,经济体制改革。去年我提出,要以政治体制改革为重点,推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四位一体”的体制改革,只有这个解决了,才能从根源上解决腐败问题。

  新京报:当下,备受瞩目的一项改革,就是官员财产公开制度。全国推广此项改革的时机是否成熟?

  周瑞金:官员财产公开制度是建立民主政治制度的题中应有之义。阿勒泰改革的反响非常强烈,我认为这项改革应该提上议事日程。

  当然,官员财产公开难度很大。工资、奖金公开容易,不动产公开不易,到底有几处房产就不易搞清楚。至于金融性财产就更不容易搞清楚。况且,现在有很多腐败,官员本人并没有直接拿钱,大都通过子女、妻子、情人的渠道,甚至是无形的,或者是退休以后得好处。

  所以,我认为监督要逐步来,先从财产公开开始,一步步做起来,能公开就是一种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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