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河南商城县,有多人被一种叫做蜱的小虫子咬伤,不治身亡,引起村民恐慌。据了解,当地去年已出现死亡病例,但今年尤其多,成为蜱虫“重灾区”。记者调查发现,商城县基层医院从去年至今均存在误诊。村民反映,有些医院医护人员并未按传染病防治法处理该病。调查中,信阳市、商城县的卫生部门都表示,无法提供具体疑似病例的数目及疫情状况。当地村民认为只有信息公开,才能止息恐慌。(9月8日《新京报》)
这是让人无法不悲、无法不怒的一幕:73岁的吴德政蜷缩在床上,不断抽搐,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断断续续地喊:“娘呀,我疼呀……”在呻吟了三四天后,吴德政死了,留下一段儿子为其拍摄的挣扎呼叫的视频。吴德政被确诊由蜱虫叮咬致死。可以想见,如果不是实在难以忍受毒蚁噬心般的痛苦,这个古稀之年的老人不会痛喊“娘呀,我疼呀……”在剧痛中死去,是一种耻辱!更耻辱的是,吴德政原本可以不死。
事后,吴德政之子吴玉涛被告知,要是父亲早点住院,一开始就打强力霉素和多西环素的话,“救回一条命没问题”。那么,吴德政为何不早点被送进医院?除了儿子吴玉涛的麻痹大意,显然还与当地隐瞒疫情有关。据知情人士透露,信阳市政府曾经研究过如何宣传该病,早在今年4月,信阳市市长还专门听取了卫生系统的回报。但遗憾的是,当地政府并未宣传,如果早一点宣传,吴德政等人也许就不会死于非命。
当地政府既然已经知道了这种病的危害,并且也曾研究如何宣传该病,为何不宣传?原来是出于维稳的需要。据信阳市卫生局一位内部人士透露,“今年4月份,市长专门听取了卫生系统的汇报,最后领导得出结论,在病原体和传播途径尚未弄明白的情况下,大规模宣传容易造成群众恐慌,产生不稳定因素。”一名主管政法的乡领导也说,政府之所以没有公开蜱虫疫情,是维稳需要,“怕引起进一步恐慌,更何况病毒此时还未知”。又见维稳需要!维稳是个筐,啥都往里装。仿佛只要一提维稳,立马政治正确,任何事情都要为维稳让步,哪怕人命关天。这真是一种令人愤怒的逻辑!维稳的目的是什么?不正是为了维护一方稳定吗?如果老百姓正在遭受传染病的无情侵蚀,已经命悬一线,甚至有的人已经因而撒手人寰,此时再拿维稳说事,是不是太冷酷?这样的维稳其实更像是维护政府官员的乌纱帽,维护官员们眼中的地方形象。
事实上,靠隐瞒疫情、封锁消息,不可能达到维稳目的。越回避,就越会让老百姓狐疑,一旦感觉被欺骗,就会释放怒火;越隐瞒,事态就会发展得越严重,到最后就会不堪收拾。这一点,质朴的当地村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政府若不公布确切疫情,反而容易产生社会恐慌。此前不久,清华大学一项报告指出,“近些年来,我们实际上已经陷入‘维稳的怪圈’:各级政府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用于维稳,但社会矛盾和社会冲突的数量非但没减,反而不断增加,在某种意义上已经陷入‘越维稳越不稳’的恶性循环。”当然,此处维稳与报告中的维稳略有不同,但实质一样,结局也一样,即越维稳越不稳。
此外,该事件又现“无权公布”的说辞。在此前的安徽蒙城霍乱事件中,相关部门搪塞的一大理由就是无权公布疫情,结果导致多人染上霍乱。而这次,对于具体死亡人数,商城县疾控中心主任余芳表示,这属于疫情发布,县疾控中心无权公布,她拒绝透露死亡人数。诚然,无论《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还是《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条例》都规定,疫情报告与信息发布都需要一定的层级,但无权公布疫情,并不代表地方相关部门就可以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更不代表无所事事。如果当地政府多采取防范手段,也许就不会那么多人意外死亡了,正如当地村民说,政府应该让更多人知道这只虫的真实情况,至少人们知道该如何防治。但事实上,“以前也没人来村里宣传过这个”。更诡异的是,虫毒被误诊为“精神病”,假如相关部门开诚布公,认真对待,加强医治,做到有的放矢,又怎会出现屡屡误诊的情况?
无论所谓维稳需要还是无权公布,背后都是民瘼的漠视。在危情面前,这种漠视具有很大的杀伤力,将直接导致民众利益受损,甚至生命安全陷入危险之中,同时还会激化矛盾,增加社会冲突。不得不说的是,不少官员还没有矫正执政思路,总以为维稳是当前最大的事情,只要一提维稳就可以压倒一切,殊不知,民众利益如果得不到很好地维护,表明上的稳定有何意义?再说真正的稳定就在于民众利益得到捍卫,如果民众安居乐业了,何愁不稳?将民众利益和社会稳定对立起来,是一种不折不扣的维稳误区。有些时候,有些官员纯粹是拉大旗作虎皮,把维稳当做了万金油,以维稳掩盖自己的不作为、乱作为,这样的维稳显然是伪维稳。对这样不作为、乱作为的官员,不敢其扛出什么样的旗号,都应该依法对其问责。(王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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