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东飞 (资深评论人)

　　《国际先驱导报》文章梁启超曾在自己的文章中引用过西哲之言——“上帝语众生曰：汝所欲之物，吾悉畀汝，但汝当纳其代价。”某部香港电影则把这层意思表达得更为通俗：“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可是，当“7·23”甬温线特别重大铁路交通事故数十人死、上百人伤的惨痛后果摆在我们面前，谁又能平静地接受？

　　数十年来，我们正是在这样一列高速飞奔的火车之上。除了经济总量世界第二这块金字招牌之外，还有更多的所谓硬指标可以拿出来攀比炫耀。但是，这种拼资源、拼环境、拼漠视权益的增长方式已经快要走到尽头，它不仅没有长远的未来，而且非理性发展的恶果已经种下。青山绿水的场景只能在房产广告中作为一种忽悠呈现，非旱即涝、热浪冰灾已经无法称作罕见的极端天灾，此起彼伏的食品安全事件宣告一个互相伤害时代的来临，被区别对待的外地人怨怼于权利的缝隙……

　　不是没有看到危机，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宣言已经发出很久，资源节约、环境友好、以人为本的目标同样清晰可见，但是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并没有应声回到理性和科学的轨道。或许隆隆前行的体制真的存在强大的惯性，但是这绝对不能成为要民众来偿还代价的理由。科学的发展，要以对非理性发展的问责为前提。谁在旧模式的路上不管不顾地狂奔，谁就应当为由此导致的后果埋单。以此次动车追尾事故为例，如果当初高铁的发展真的贯彻了以人为本的原则，那么乘客的安全就必须被放在所有考量的首位。但是，惨痛的事故后果只能说明，此前种种关于安全性能的承诺都已经被大干快上的泡沫所淹没。

　　我们听到过无数次“世界领先”和“绝对安全”，甚至当京沪高铁故障不断、预警频频之际，有关方面和专家还在声称这是磨合期的问题，故障不断恰好说明高铁的安全系数很高，甚至连站台地基沉降都被解释成“故意设计成这样”。如此密集的事先警示，连普通老百姓都深感不安，唯独应当承担责任的人全然视若无睹。这也只能说明，他们对于事关安全的后果并不忌惮，对于民众的生命全无敬畏。这种大干快上、无惧无畏几乎是贯穿始终的，包括严重事故发生之后的处置与应对。十几个小时之后就草草宣布救援结束，有可能存在生命的车厢被大型设备以粗暴的方式挖坑掩埋。而恰恰就有一个起死回生的小女孩，证明了幸存生命的存在。

　　你可以轻描淡写地说“那是一个奇迹”，你可以自说自话声称“反正我信”，但必须有人要为这几十条死亡的生命负责。事前信誓旦旦保证高铁安全无忧的专家，到事故发生后才告知民众，“自动刹车系统还没有实现，一切要靠司机手动操作”。

　　非理性发展必然要付出代价，除了动车追尾事故，还可能会有其他种种方式。当下最需要明确的是谁来承担这种代价，死伤者必须得到赔偿和抚慰，责任人必须被调查和追究。如果这样惨烈的事故可以再次不了了之，那么不单民众的悲愤难以舒解，而且等于为那些公然坚持扭曲发展观的人提供了又一次不良暗示。

　　科学的发展需要说理和倡导，更需要当头棒喝，否则谁也不愿意从一路狂飙和一意孤行的快感之中幡然醒悟。一些人所青睐的狂热的非理性发展，已经到了必须刹车的时候。非但高铁的安全如此，那些污染环境、病态追逐GDP、暴力拆迁之类的做派，也应当就此被终止和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