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宇(化名)27岁,但已经有5年的吸毒史了。因为这个,4年前他被大学开除。
一个星期前,他从戒毒所出来,给笔者打电话,“我相信我一定能把毒戒了。”然而,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进戒毒所了。
坐在笔者面前的肖宇光头,双颊深陷,一双大眼与消瘦的面颊极不协调,深凹的眼窝 和眼袋让眼睛少了许多生气和灵性。说话时嘴不停地哆嗦,以至他要不时地中断谈话,去舔焦黑的嘴唇。
“15岁时,我们全家移居日本。可一年后,爸妈就离婚了。我本来跟着我爸,但他娶了个日本女人,还生了个女儿,我成了多余的人。我找我妈,她说带着孩子工作不方便。最后他俩商量送我回北京的姥姥家,每月给我寄生活费。就这样,在日本晃荡了两年,我又回到了北京。
“我爸很少来看我,只是每月给5000元(得知我吸毒后就再也不给了)。我和姥姥的生活几乎全是我妈供着。高考完,我妈找关系又花了一大笔钱才让我进了大学,并在学校附近给我买了栋180多平方米的房子。我的专业是日语,但我一点也不喜欢。我惟一的乐趣就是打鼓。我参加了一个乐队,每个周末去酒吧或舞厅表演。我不在乎人家给多少报酬,因为那时我妈给我的钱绰绰有余,我就是喜欢音乐。
“琪琪是我大二时在舞厅认识的。以前我身边的女孩大都是想让我帮她们出国。但琪琪不一样,她是真心喜欢我和我的音乐。我也真心爱她,还领她见过我姥姥。1996年寒假我去日本呆了半个月,回来后她哭着告诉我她吸毒了。是因为她的一个朋友告诉她:吸点儿白粉可以减肥,并说这不纯,上不了瘾。可后来,她发现自己上瘾了。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要疯了!我摔东西、骂她、使劲摇她,她都不吭声。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逃离开毒品的噩梦。
“开始时,我通过朋友帮她买戒毒药,把她捆在家里,也送她去过戒毒所,但都失败了。她说她根本不相信能戒掉,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已经让她彻底绝望。我想了一夜,要戒毒,就得让琪琪重建信心。要给她信心,就得给她一个活生生的戒毒成功的例子,那就让我当这个例子吧。我当着她的面吸了第一口,她发疯似地跟我抢,但没能拦住我。吸完后,我对她说:‘琪琪,只要你相信自己行,你就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说真的,那时我还觉得自己挺英雄,挺壮烈。但现在我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的确有一种东西我们控制不了,那就是毒品。在吸毒以前我从没觉得有什么事能难住我,我想尽快加量加到跟她一样,然后一起去戒。我开始呕吐、头晕、浑身乏力。两星期后的一天,我突然吸着吸着就眼前一黑,栽了下去。琪琪把我送到医院,医生说我加量过快以至胃出血,再晚来一会儿就没救了。琪琪终于哭着说愿意跟我去戒毒所。
“我们一起进了戒毒所。开始几天我失眠、浑身发热,瘾发时四肢痉挛、呕吐不止,心脏上仿佛爬满了蚂蚁,痛痒难耐。也许我中毒不深,再加上年轻、身体好,我终于熬过了那45天。到出所那天,我觉得自己简直像死过一回,精疲力尽。我发誓,再也不沾毒品了。我去看琪琪,医生说由于她已发展到‘肌注’,还要再呆一阵才能出去。我鼓励她坚持下去,说我会等着她。可一个月、两个月,她始终那么瘦,脸色一天比一天青黄。最后医生跟我讲,她体质本来就不好,又使用静脉注射,现在引发了尿毒症和败血病。戒毒所已经无能为力了,建议我送她到医院。
“我打电话通知琪琪父母。当他们得知琪琪吸毒,死活认为是我带的头,恨不得杀了我。他们把琪琪带走了,还把我吸毒的事告到学校。我被开除了,那年我刚升大三。
“琪琪的家人把她藏了起来,此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一个星期后,她爸爸叫人捎信给我说琪琪已经死了,让我别再骚扰他们。听到这个消息,我竟哭不出来。我开始天天到酒吧打鼓发泄,直到两条胳膊都肿了。一天,一个朋友劝我:你想见她,吸一口就见到了。随后,他把一包白粉放在了我兜里。我盯着那个纸包,脑子里萦绕着当初吸毒时舒服到极限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刻骨铭心的。我想克制自己,别再想了,别再想了!可我克制不住。终于,我点燃了打火机……朦胧中,我看见琪琪走到我身边,摸着我的头发。
“这次复吸使我成了不折不扣的瘾君子。我不知道明天在哪里,琪琪跟我永别了,乐队解散了,学校不要我了,最爱我的姥姥也对我失去了信心。只有在吸毒的那一瞬间我才感到抓住了什么:爸妈又在一起了,琪琪回来了,姥姥又笑了。我不断给自己加量,因为吸毒吸到一定程度,就只有加量才能找到这种痛快的、如醉如痴的感觉。直到钱不够了,我才又想到去戒。可我受不了那种煎熬,当初在戒毒所的痛苦让我记忆犹新,望而却步。好几次,我在去戒毒所的路上掉转了车头。我卖了房子,跟一个朋友挤在一间10平方米的小屋里。但钱还是用完了。无奈之下,我只好一次又一次找姥姥要,每次她都把钱甩给我让我赶紧走,面无表情。开始时我心里挺难过,渐渐就习惯了。
“最后一次,姥姥说:‘你既然选择了毒品,我也管不了。你一次性告诉我,你到底要多少钱。我只有一个条件,从今后你别再踏我的门!’我说20万,她说你等会儿。我坐了几分钟,就看见了3个警察走进来。我高声大骂姥姥不得好死。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姥姥脸上的泪光。
“我被关进了强制戒毒所。直到那时我妈才知道我吸毒的事。她从日本赶回来,答应以后每月给我双倍的生活费,只要我保证不再吸。那段时间的痛苦我都不敢回忆。我吃不下饭,一吃就吐。瘾发时我从骨头里往外疼,像千万根针扎一样。我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走。出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哥们儿要了一大包纯的白粉好好‘慰劳’了自己一番。
“我真正醒悟是因为姥姥的去世。那天我接到一个电话,一听是姥姥我就挂了。两天后,我妈从日本飞回来,告诉我姥姥过世了,死于脑血栓。姥姥临死前还念着我的名字。我跪在妈妈面前,发誓再也不沾毒品了。这次我剃了光头,因为我要改头换面,从头做起。
“是当初的年少冲动、盲目自信把我推入了毒品这个深渊。我曾天真地以为坚贞的爱情能战胜毒品的诱惑。然而,我错了,我没能救了我爱的人,还搭上了我自己、我的姥姥和妈妈。我特别后悔。我只想以自己的教训劝告人们:千万别妄想控制毒品,离它越远越好!” 实习生 沈娅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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