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欲的花与复仇的剑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1月25日08:44 青年参考

　　堵力

　　　　就是这么几个小女人，她们年轻、丑陋，以坦白、夸张的方式公开自己的性经历，搅乱了社会舆论。

　　　　狂轰滥炸式地变换性伴侣，水性杨花地引诱更深的堕落，把自己的性文字推向极

限的女人——毁掉男人、放弃自己、包裹着布尔乔亚花边的小头恐龙，只摆了个吓唬人的姿势，便气得许多人神智不清地破口大骂。她们被命名为美女作家。

　　　　棉棉，吸毒与放纵的《糖》黏回了喜人的销售业绩。卫慧，打着复旦招牌的放浪生涯《上海宝贝》成了书商的宝贝。九丹描写在新加坡卖淫的自传体小说，舞者汤加丽拍摄的全裸写真集……带来的攻击与非议成了她们成名发家的通行证。而今天的木子美，在博客网上公开性爱日记《遗情记》，将她与某乐手“一夜情”中的大量做爱细节公诸于众，更使她芳名大震，成为公众人物。

　　　　美女作家不可避免地被关注。但她们是否就只配接受咒骂？

　　　　那些男人们，在历史的长河中放浪形骸、肆意地激起浪花的男人们呢？他们总能引来阵阵喝彩与滔滔崇拜。《金瓶梅》、《肉蒲团》、《如意郎》们放纵着、叫喊着、竭尽想像与堕落愉悦在闺房深处，牙床之上。为什么他们的嘶吼就显得那么悦耳动听？

　　　　我听见的是女权的声音，那些对历史上积淀下来的不平衡、歧视与嘲弄的反扑。男女双方在床笫间的平等对在精神上男人绝对的占有和压迫，在这个正逐步开放的时代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反抗，喷发出矫枉过正的能量。前代的女人受尽了约束与蹂躏，潘金莲们被诅咒与唾骂，变成了耻辱的石头，赤裸在大道边被世人一直羞辱。然而，由于时间的风化，各种文化的交流与涤荡，她们在这女性反抗的年月变成了晶莹的珠翠，赢得同情与赏玩。

　　　　美女作家们就在这个特定的时代出现了，她们的身体与精神化成迥然相异的两半，就像西方的雅典娜。

　　　　一半赤裸着女性的肉体，是风月宝鉴中的妖女，充溢着无穷的欲望和诡秘的诱惑。而另一半是勇敢的战神，披挂着盔甲，手持利剑，向那些无耻的男人喷射出复仇的火焰。

　　　　那半妖身令人恶心，迎接她的是劈头盖脸的口水与谩骂，当然也让一些无耻男人珍藏在床头，当作催情的秘笈，从文字高能量的情欲中获得快感。那愤怒的另一半却撩拨着人的同情与理解：她们也全情付出过，也纯情如水过，却被浪子所误，被无情的男人所伤。

　　　　一位西方的诗人这么形容向男人复仇的女性：“她是花，也是剑，被激喷而出的鲜血染红。对于男人，她是一朵腐败的花朵，令人欢喜，又令人厌恶。”

　　　　她们胸中奔涌着中国女人进入父系社会以后几千年的屈辱与不平，然后大声地喊叫出来，却因为音量不够大、声音不算美、气息运走得不太纯熟，高歌变成了嘶哑嘈杂的鸣叫。因为土地不够肥沃，植被不算茂盛，砾石与险滩太多，冲刷下来的激流变成了滔天的黄水，浑浊肮脏。她们想戴上潘金莲化成的珠翠奋起，却因此成了另一种耻辱的石头。但她们倔强与狠毒。因为今天女性的地位和文学的宽纵，她们获得了版税和名声，她们以富足的腰包在继续尖叫，只不过，声音越来越低，舒适使她们渐渐平和，扩大的视野也让她们不再尖锐与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情欲毕露、扭曲的文学只属于男性？那些被膜拜与学习的男作家们才华横溢，裹挟着变形的力量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热爱文学的人们。他们反复地把玩、吟诵着同性恋、婚外情、虐恋、乱伦、情杀，谁又指责他们了？

　　　　拜伦的《唐璜》挫败传统的性期待，描写女性的同性恋关系和颓废情结。

　　　　雪莱崇尚在乱伦中得到灵感，与他的“妹妹”肌肤相亲，以及感叹浪漫主义的自残。

　　　　“如竖琴一样被动”的诗人叶芝因为他男性同性恋的激情而诗兴纵横。

　　　　尼采这样形容艺术家为性所操纵：他们放荡不羁，天赋超群……他们往往会滥用性的激情。

　　　　虽然在历史的那一页，他们中的很多人被政府放逐，像一个异教徒一样四处流亡，但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被载入史册，成为国家的骄傲。因为，文学需要一种情绪，需要对社会规范反动的超越。

　　　　有网友说要封杀木子美，可能吗？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与此同时也有人在悄悄地阅读木子美们，因为社会心理就是，有这样的约束一定会伴生完全相反的期待。

　　　　人性有堕落的原罪，建立在此基础上的是对堕落旁观，以达到陶醉和批判反感的自我满足。毛片无法封杀，色情游戏不能封杀，只是幻化作文字的文学作品，让人一览无余的堕落就可以封杀吗？美女们以堕落的名义、以翔实的性描写来迫近性，作者在娱乐自己的同时也娱乐了他人。这个他人包括哪个个体我不知道，但确实有这个个体，谁也不能否认。

　　　　我能理解美女作家，但并不喜欢她们，以及她们的文字。肮脏的描写，恶俗的反叛，并不能真正达到报复男人的目的。是的，这样的文字能够让美女作家们一朝成名，财源滚滚，减少在文学道路上的艰难跋涉。但那里，毕竟是情绪的下水道，必不可少却总要被冲刷。如果我们放眼下去，到处布满了纵横的下水道，浑浊的恶臭必将反卷而上，淹没我们已经不太清洁的生活。再者，有如此癖好的人买来一本两本晚上观看，真正全部收藏的毕竟是少数。现在的网络文学中，《大商圈》之流的财富类小说逐渐走俏，也正说明了读者对性反叛小说开始厌倦，阅读趣味趋向平和与现实，所以我们可以预见到，暴露的文字不会持久。

　　　　强调境界与技巧的、真正愉悦人心的女作家的作品正被这个社会期待。战神雅典娜之后，是众神之神的时代，女性的文字高手必将进入文学这片领地，来向男人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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