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早报特派记者 张金发 发自河南平舆

　　究竟黄勇杀死了多少人？受害者家属的疑问在哪里？

　　4月19日，早报记者在采访中发现，除了新挖掘出的2具“尸体”和3月26日在黄勇家中被挖出的一些“新”骨骸，还有2个符合案发特征的青少年男子“失踪”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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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失踪者”

　　“我侄子王松林，2002年6月6日在县城失踪了，失踪时才16岁，他是不是也被黄勇杀害了，我们也不知道。”4月20日，电话那头，王松林的姑父说。

　　根据驻马店市中级人民法院对黄勇案的审判判决书中提供的资料，黄勇的作案时间是从2001年9月到2003年11月，袭击的对象均为男性，年龄为15岁到21岁，其中大部分是中学生。王松林符合黄勇杀害的人的基本特征，但他不在公安机关认定的17个被害者名单之中。

　　王松林的姑父说，在黄勇家新发现2具“尸体”前，他们一直不愿意面对侄子死亡的可能，认为侄子可能只是失踪。当新的尸体被挖掘出来后，他和妻子王云不得不面对王松林或许也死在黄勇刀下的可能。

　　他说，王松林是河南南阳人，平时喜欢玩软件游戏。几年前来投靠他们家，在平舆县兴华中学读书。失踪的时候正是学校放麦假，那天上午，王松林说是要到学校参加补习班的学习，但到了中午还没有回来，他们就开始四处寻找，并到公安局刑警大队报案。后来他们又在当地报纸上登了“寻人启事”，四处寻找王松林的下落。

　　就在黄勇案发后，王云夫妇仍然不相信孩子可能被杀，还一度在当地公安人员的陪同下前往河南安阳市寻找王松林的线索。

　　和王云夫妇的境况有些相似，平舆县东皇庙乡王堂村的王风兰夫妇也是在新的尸体被挖掘出来后认为，他们的儿子冯冲就死在了黄勇刀下。

　　冯冲2002年1月失踪，失踪时年龄是18周岁。失踪那天下午，他说要到县城书店买书，一去就没有回来。因为家里穷，家人就在周边县市寻找，但一直没有结果。

　　王风兰说，如果她认识其他被害者家属早一些，能跟其他被害者家属一起到各部门反映问题，或许能找到他儿子的尸骨。她听说黄勇的案子时，黄勇已经被法院判处死刑，刑警大队的人告诉她，晚了，DNA鉴定都出来了，没有她儿子。

　　尸体身份的“谜团”

　　今年4月14日和4月15日，当地受害者家属在黄勇家中挖掘出2具新的“尸体”，这让王云夫妇和王风兰夫妇感到一点希望。

　　听说新的“尸体”被挖掘出来，王云和王风兰先后找到了县公安局，县公安局的人让她们等一个星期听结果，但一天后就分别通知，“尸体”是已经查明的17个死者其中的，跟她们两家无关。

　　驻马店市公安局于4月16日出具了这2具新“尸体”的《情况说明》显示：“目前对1号坑和3号坑两处内挖掘出的尸块的取样检材均已送北京，经公安部DNA检验，已鉴定出1号坑内挖出的尸块全部为‘11·12’案件17名被害人之一韩鹏尸块，3号坑内挖出的尸块全部为被害人翟鹏超的残留尸块。”

　　对此解释，韩鹏和翟鹏超的家属及绝大部分死者家属都不相信，主要原因有三个方面：一是这次发掘尸体时发掘出来的是相对完整的尸体，而不是公安机关指认的残块和尸块，这有当时在场的媒体记者、死者家属和挖掘群众在场见证；二是检察机关在公诉黄勇时，指认的证据是韩鹏“未肢解”的尸体，这跟这份说明产生矛盾；三是韩鹏比翟鹏超要早死亡将近2个月，而这份说明中提到的韩鹏所谓的尸块“尸体软组织已腐败，表层组织已蜡化”，而翟鹏超的尸块则只剩下了人体骨头，明显翟鹏超的尸体要比韩鹏的尸体早1年多，两者发生矛盾。

　　面对公安部门的说法，死者翟鹏超的母亲刘凤英和死者韩鹏的父亲韩华根本无法接受，甚至他们对公安部门在2具“尸体”取出后分别不到48个小时就能到公安部做出DNA鉴定产生怀疑。

　　在4月14日和15日新挖掘出2具“尸体”前，部分死者家属于3月26日在黄勇家中挖出了许多骨骸，这些骨骸可以组成一个人的主要结构。

　　受害者王亮的母亲说，那天下午，她丈夫王留超和死者韩光明的父亲韩忠耀就在黄勇家中挖掘出了许多骨骸，其中包括1个整体的内脏躯干，2块颅骨，2个锁骨，2块脑壳，3块很长的大腿骨，半个下巴颏等，约重19公斤。

　　据悉，当时除发现了一些骨骸外，还发现了两把菜刀，这些骨骸目前保存在一个死者家属家中，正在等待检测。

　　4月19日，记者联系上最先逃出黄勇虎口的张某的父亲张爱民，他向记者证实，儿子从黄勇家逃出后，曾多次跟他说，黄勇在伤害他时曾说：“我是个杀手，已杀死20多人。”而这句话在平舆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现场勘察笔录中，张某也曾说过，已经被记录在案。

　　谁在制止“怀疑”？

　　对于两个失踪人员的情况，平舆县公安局副局长李喜成说，他知道这两件事情，目前还没有结果。他说要查处失踪人员的情况是非常难的，目前全国数以万计的失踪人员，所以一直也没有太多的办法来找。

　　记者注意到，此前17位被害人的家属在黄勇案发前，一直也认为自己的孩子是失踪的，当时的平舆县公安局的有关负责人一直以经费不足等各种借口拖延寻找机会，而在黄勇案发后，当时的公安局局长、刑警大队队长已经被撤职查办。

　　对于是否能把这两个失踪的人跟黄勇案并案处理，进而寻找这两个孩子的尸骨下落，李喜成说，这两个失踪的人都是社会人员，跟黄勇案中的被害人都是学生的性质不一样。

　　根据记者掌握的情况和法院判决书中提供的材料，17名被害人中有3名不是学生，而目前“失踪”的人中，王松林是平舆县兴华中学的学生，这跟李喜成说的情况有些出入。

　　据悉，“黄勇案”案发后5天就确定了死亡人数，15天就提起公诉，27天后被判处死刑；同时有24个政府官员受到了党纪政纪处分。

　　对于是否侦察清楚涉案人数及相关案情，以及对相关责任人的处理情况，死者家属都有很大的意见，并试图到上级部门去反映情况，但被各单位和所在乡镇的干部拦了下来。

　　“从案件审判下来至今，我们想出门去反映一下案件中存在的疑点，但我们根本出不了家门，无论白天晚上，有人在我们家外边站着，我们要是出去就会被拦住，根本走不出去。拦我的是镇上的干部，我问他拦着我们做什么，他竟然说是‘保护’我。”一个受害者家属说。

　　据悉，死者有3个是平舆辛店镇的，对家属的这种说法，该镇党委书记秦胜利说，他们没有限制家属的自由，家属可以自由出入家门。镇上对死者的遭遇很同情，很关心他们的生活，因为现在死者家属想事情想不开，所以经常给他们做思想工作，经常给他们打电话，还经常到他们家里跟他们谈心。

　　新尸骨“来自”取证疏漏？

　　驻马店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刘斌曾于4月15日下午赶到黄勇家中的挖掘现场，指挥对“新尸体”的挖掘。他说，当时挖掘现场有受害家属代表和干警在场，由当地村民进行挖掘。当时在1号坑和3号坑发现的尸体只是一些骨头，虽然还缺不少地方的骨头，但能看出大概轮廓，所以被一些村民误解成是整个尸体了。韩鹏和翟鹏超的尸体不同的腐烂程度造成的矛盾，可能是因为不同的土壤和微生物的作用不同造成的。至于尸体与判决书中所说的未肢解翟鹏超的尸体相冲突，他表示，去年案发时确实挖出了翟鹏超的尸体，但在取证时干警疏忽，没有提取干净，造成了部分尸块还留在了原地。

　　4月20日，针对发生的“取证疏漏”，驻马店市公安局为整顿工作作风召开了驻马店公安系统1000多人参加的大会，会上宣布，对当时负责提取证物的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技术大队负责人刘某予以撤职，其他相关责任人也被给予处分。

　　新的尸体鉴定结果出来后，驻马店市公安局的领导曾前往韩鹏和翟鹏超的亲属家中，为公安部门的取证疏漏道歉。但未能消除这些家属对尸体的看法，这些家属更愿意相信他们亲眼看到的东西和他们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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