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书斋:归去来的困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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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14日13:08 青年参考 | |||||||||
苏七七 米兰·昆德拉的新书《无知》以法文写作。这本小说的情节很简单,两个人,伊莱娜与约瑟夫,作为流亡者各自离开 了祖国捷克,在法国与丹麦生活。政治环境变化之后他们回到了布拉格,但记忆、现实与将来无法在这一块土地上接续,他们 像是站在浮冰之上回忆与思考,念头纷沓而来,纷沓而去。这是一个关于“回归”的故事,也对“回归”这个母题
“回归”是一个在感情上、道德上都占据了制高点的概念,尤其当“故乡”与“别处”存在着强势弱势的区分时,坚 守意味着忠贞,而回归意味着一个感情与道德的句号,一个圆满的结局。但昆德拉作为一个离去者,没有轻易地画出一条优美 的弧线回归,而是站在射线不稳固的另一端,省视并且解释——这种对“为什么要回归”的省视与“为什么不回归”的解释, 有时几乎是让人同情的。他是这样的清晰至于刻薄,却又坚决得如此软弱。 小说中的伊莱娜,因为想脱离母亲而嫁给了马丁,又与马丁一起流亡法国,马丁去世之后,她在法国度过了一段艰难 的日子,后来有了一个瑞典情人,生活渐渐安定。可以回国之后,朋友与情人都认为她“应当”回去。但对伊莱娜来说,她内 心最珍贵的生活,竟是孤身一人在巴黎奋斗的几年——因为那几年她是独立的,脱离了母亲带给她的压迫感与焦虑感。伊莱娜 回到布拉格时,以疑虑的目光省视着朋友们,考量着自己“归来”的可能性,然后给了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在这里,伊莱娜 ,或者说昆德拉,在争取着“个人选择”的地位,当磅秤的一端是“归来”这个光荣的概念时,个人选择的“不归来”就显得 斤斤计较、格格不入。坚守故乡的帕涅罗珀才有权力光明正大地考验归来者,伊莱娜的测试只能悄悄在内心发生。只是昆德拉 把它挑明了,带着一种个人主义者的难以获得同情的怨气。 也许昆德拉需要理解,需要同情,所以他才这样不停地解释,但他在解释时,就不得不对回归,对忠贞,对母爱这些 伟大的概念进行质疑。 尤利西斯离开同居7年的卡吕普索回归故乡,昆德拉只能进行微弱的提醒:“人们赞颂帕涅罗珀的痛苦,却不在乎卡 吕普索的泪水。”在“回归”的巨大光环之下,是不是也有另外的爱受到了漠视?个人是不是有着选择“生活在别处”的权利 ? 在读《无知》时,之所以对昆德拉生出同情之心,是因为他这样不厌其烦地,不惜将自己的恶毒揣测都表露出来地解 释着,“我为什么不回归”。原因和结论其实都是明了的,但道德困境却还是无法摆脱,这时候,他的问题就转化成“我为什 么要面临这种困境”。回首去看人生的一步一步,每一步的选择都找得出来原因,但是最初的那一步,却是不可避免的,因为 “无知”——这个被用作标题的词,书中曾通过伊莱娜与米拉达进行过讨论:“人的整个一生已经在一个我们一无所知的年代 被决定了。”当“年轻无知”被界定为初始的,同时又无可奈何的原因时,未来便更是可见的,可知的,也无从更改。这样, 能将昆德拉从道德困境中解脱出来的,是一种委婉的宿命论,一声面对命运的茫然喟叹。 “无知”作为一个先验的大原因,笼罩着并超越了“回归”这样的事件,它以一个荒谬而残酷的形式展现在米拉达的 身上(因为初恋而试图自杀的她在冻伤后,切除了一只耳朵,度过了不正常的一生),使小说的一个部分脱离了“回归”的主 题,倒显得不那么狭隘和絮叨。 (《无知》米兰·昆德拉著许均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8月版) 相关专题:青年参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