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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居民三代无户口 孩子不能上学老人无法火化(3)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5月10日10:04 国际在线

  在北京,李殿洲一家啥地儿都住,桥底下、水泥管子里,他们曾在永定河边住了挺长一段时间,自己搭间塑料棚,在空化肥袋里絮些草当褥子。

  河边的棚户越来越多,多是进京上访户。有天半夜,李殿洲一家突然被警笛声吵醒,出来一看,四周被灯照得通明,数不清的警察把棚户区围住,清除了所有的简易棚,清出来的人全被大客车拉走收容。李殿洲一家因没户口,警察也不知往哪儿遣送,只好又把人放
了。

  李殿洲二儿子的腿伤复发,有人告诉他北京双桥有个老大夫,专治腿。而且那块到处是房子,租两间房每月才交7块钱。李殿洲带着全家搬到双桥,一直住到现在。

  李殿洲的小女儿李月告诉我:“那会儿,我爸我妈上访就像上班。家里大人不乐,我们孩子哪敢乐?气氛特压抑。”

  李秀珍替人钩杯套、织毛衣挣钱,几个孩子全放出去捡破烂,李云、李月姐俩专门捡票根,给来京出差的人回去报销用,几百块钱的票根能卖上几块钱。她俩天天从双桥走到通州,再返回来,一天走好几十里地。

  除老大外,李家的孩子顶多上到小学二年级,李云姐俩一天学也没上。几个孩子因为捡破烂、要饭,屡屡被收容。所以,一到大的节日,清理外来人口时,李秀珍就让孩子在家猫着。

  孩子一天天长大了,总得找个事儿做。李殿洲的大儿子李贵峰作为知青被介绍到中建一局第五公司干活。可好景不长,李贵峰就在工地出了严重的事故:右手基本断掉,只连了一点皮肉,一腔血流没了,呼吸也停止了。幸好工地离中日友好医院近,3分钟后就被送到医院抢救,一位日本医生给他做了11个小时的手术,缝了200多针,命保住了,断手也接上了,但还是留下后遗症,右手10斤以上的东西提不了,食指和中指没知觉。

  事后,公司书面表示李贵峰因工负伤,待他有了北京城镇户口,负责给他安排适当工作。“这不白扯吗?还北京城镇户口,我家啥户口也没有呵。”老问题没解决,新问题又出来了。李殿洲不满,又为这事去北京有关部门上访。

  一度,李殿洲夫妻把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三儿子李贵才身上。

  提起这个儿子,李殿洲神情一变,两眼放光。他麻利地从一只旧提包里,翻出一张发黄的报纸。“他是我这几个孩子里最灵、最能耐的一个。会说话,能办事,那家伙,跟人搭话就能成朋友。你瞅瞅,他都上过报呢。”

  报上说,有一回,李贵才给单位跑长途送货,车到锦西时坏了,已是凌晨两点。停车检修时,突然蹿出俩歹徒把李贵才劫到僻静处,让他交出钱财,否则拿砖头砸死他。李贵才缓过神后看清俩歹徒脸淌着血,满嘴酒气,知道是刚喝酒打了架,正找碴儿发泄。他机智地与歹徒周旋,拿出身上仅有的50块钱,又叫了辆出租车,巧妙地把俩歹徒送到派出所。回车场后,场领导表扬并奖励了他200块钱。

  李贵才后来跟朋友一块干室内装修,公司一点点由小干到大。1998年,他终于揽到了一个大活,签了一笔160万元的大单,包了某单位家属楼内装修工程。

  他自豪地告诉父母:“老爸,现在我敢跟你说了,这回这活,我能挣七八十万元,合同签了,定金都付给我了。以后,你俩别再上访了,生气上火不说,也不解决问题。你跟我妈老实在家待着,等我挣到这笔钱,给咱全家买上户口,再买处房,存俩儿钱,你和我妈就安心在家养老吧。”

  开工第三天,李贵才突然失踪,电话、呼机都没人接,情急之下,他哥哥去朝阳公安分局报了案。又过了几天,在一河沟里找到李贵才的尸体,他被自己雇用的人杀害了。

  一听人没了,李秀珍当即瘫倒在地,李殿洲大叫:你要哭出来,哭出来呵!李秀珍再也没好起来,瘫在床上直到去世。

  “她想儿子,都想傻了。才32岁呵,我的一个宝儿子,我们李家的活希望,没了!”

  因为没户口,他们同居了六七年,也没领到结婚证。

  以前上访跑户口,都是李殿洲两口子一块去。李秀珍瘫在床上后,就由李殿洲一个人跑。后来,他的两个北京“姑爷”,为李家户口的事也到处找,俩人还结伴上访。

  “你俩上访的理由是什么?”我问。

  他俩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要结婚!”

  大女婿付胜虎是国企职工,在铁路上班。1995年跟李云交朋友时,听她说过家没户口。知道怎么回事后,他觉得国家肯定会管。“毕竟他们是中国人,又不是外星人,户口肯定能落下,今年不落明年落。”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户口还真没落下。因为李云没户口,他们同居了六七年,也没领到结婚证。

  第三次怀孕时,他俩岁数都不小了,付胜虎很想要这孩子。“因为我爱人的情况非常特殊,我想向组织反映反映,他们解决不了的话,帮我再向上级反映反映。我当时特积极,要求进步,写入党申请书什么的。”

  付胜虎一提孩子的事,领导的脸色立马变了。单位签过计划生育责任书,没指标的孩子生了,单位要挨罚。

  “你猜我们头儿怎么说:你要生下这孩子,就得把工作辞喽!让我二选一。嘿,绝了!非要我把这孩子打掉,不交流产证明不许上班。”付胜虎从办公室出来,骑车找了家小餐馆,一人喝了两瓶白酒,“我当时真想要这孩子,但家里人也反对,你没了工作,将来怎么养活他?”

  李云去医院做流产手术时,付胜虎没去,是他妈陪着去的,孩子老不下来。“我妈就叨唠:孩子呵,不是我们家不要你,实在是没办法呵,你下来吧,下回再来呵!后来孩子下来了,是个男孩。要是留着,现在应该满地跑了。”付胜虎坐在床边,低下头,眼神发直,紧闭着嘴。

  李殿洲的“小女婿”李世友,一开始也没觉得落户口是多难办的事。李月说自己没户口、没文化,开始他还以为骗他,是不想跟他交往。他背着李月,偷偷去了她家,看看她家住的那地儿、那房,又觉得话靠谱。后来他问了李殿洲,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后,也觉得这事不复杂,能解决,今年不行明年,明年不成后年,反正他才21岁。可好几年过去了,户口依旧没着落,婚纱照拍了两三年,也没领到结婚证。

  他俩一起去永定门国务院信访办上访,说是挺幸运的,排到窗口,直接让俩人上了二楼,单独接谈。听说是户口问题,接访的人给开了张小纸条,叫他俩去公安部。到了公安部,一听说这些事,答复说这不归我们管,人就出来了。

  “真没想到时间越拖越长,也没想到会这么难。”李世友感叹道。

  俩“女婿”都是北京户口,以前,从未体会过没户口的难处。在他俩看来,甭管农村还是城市,人生下就该上户口,天经地义。没户口,你是谁?现在干嘛不都要看一眼身份证?这没户口可真是寸步难行呵!李世友总结说:“没有户口给我的最大体会是,你在家里是个人儿,一到社会,就成了空气。”

  一位当年黑龙江省委负责信访检查的干部,在后来的情况介绍中说:“当时检查组的同志们都认为,李的问题应很快得到复查落实,否则,他们全家七八口人没户口、没住处,对国家、对社会影响很不好。”

  “既然把我家事查实了,应不应该管到底?这是国家运动造成的,又不是我自己跑盲流跑没的,可到了也没给解决。我家要是有一个有官衔的人,这点事早解决了。现在,只要有人,没有的事都能办,户口也能买;没人,有事也办不成,小民百姓的事就没人管?”李殿洲越说嗓门越大,“嚯”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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